两厢欢喜(19)
于是二人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绕了会儿子圈圈,倒也奇怪,小半时辰下来,印之竟也跟得上。
“歇歇吧,把筋抻了,今日就到此为止。”苏岱在屋门前停下,双臂交叠,面色奇怪地瞧着她,“怎么跑了这些圈,你却只是喘了些,倒也跟得上?”
印之整个人趴在桃枝背上,细小的汗珠贴在额角,脸上映着些光,显得白里透红,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说养气乃根本,我自然注意着呼吸,你呼了我也随着你。”
男子挑了挑眉,微微颔首,“聪明!”
午膳前,印之往书房呆了会儿子。她素日有读了书记笔记的习惯,这几日见了不少人,也瞧了些戏本,今日无事可做,便琢磨着写些东西。
苏岱与林万宗四人合开的那个珍宝阁,行的是轮班制,五日一轮,因忙着成婚事宜,苏岱便与张载明换了班,如今到期,算算竟积了十五日。
是以,用了早膳便匆匆往店中赶,后头便一日未见人。
午觉醒来,印之思及入府后,还未逛逛其他院子,便起了兴致,带着桑、桃二人往外晃悠,意在寻些乐子。
从他二人住的院子“天隅斋”,往西路过一鸟雀满梁的院子,似乎无人居住,花草皆盛,依着墙处有一排放鸽子的竹笼。
浔都大户人家多养白鸽,亦有闺中女子春心萌动时,写一花笺系在鸽腿上,随其乱飞,若停于未婚男子家中,见是花笺,则相公以字考量是否回信,注以居所位置,若回信得人拜访,则两家相看,谓“天作之和”。
不过,此习俗常出错,后头女子便愈发怕羞,不愿赠花笺,如今这也只在话本上见着有了。
印之游神一会儿,继续往西。苏府呈四角对称布局,正中间是一流水山石,草木掩映的园子,逢节日或团圆日子,苏府便在此处摆宴,与北边的正堂相对。
在此处,倒是人多热闹些,瞧见二房三房的姑娘们在此扑蝶戏耍,不觉心动,叫桃枝取把扇子过来,才走近一些。
疏棠先瞧见了她,提着裙子跑过来,笑道:“嫂子,我才叫了碧萝去请你,正巧你就过来了,可不是心有灵犀么?”
印之掩面一笑,那边的姑娘也都围拢过来,道好,中间却夹着一个小公子,十三四岁的年纪,与苏岱的眉眼生得有些相像,不过这嘴唇厚了些,也是个玉面郎君,便知是苏家小二爷苏迁。
这小公子脆生生冲着自己叫了声“嫂嫂”,可爱得紧,惹得印之喜上眉梢,唤桑枝回去备上见面礼送到二房院里。
众人在此方嬉闹一阵,谁知,忽地天色浓墨,乌压压的云铺天而来,没一会儿子就大雨瓢泼了,此处离老太太的院落最近,因而大家都乱窜着进去躲雨。
隔着雨幕,长廊上一行妙龄少女款步行来,老太太身边的宝珠进去通报,给各位备了姜茶驱寒,将春未春时节,最易伤寒。
老太太屋中暖和,众人各坐了矮凳围着铜炉,年纪大者总喜热闹,猛一见一屋子小辈人,倒也欢喜。
“岱儿媳妇,可淋着了么,你素日体弱,最需注意。”
“奶奶,印之没淋着,近来随相公锻炼,身子亦有长进。”
老太太听闻这个喜不自禁,又问迁哥儿书念得如何,说了这一回,后头竟睡了去,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骤雨稍歇,悄声离去。
印之前脚进院子,苏岱也回来了。
只见男子浑身湿透,发丝滴水,肤色白嫩,衬得那嘴不点而红,印之略一失神,转头叫人预备热水,又温声开口:“怎么不打伞回来?”
苏岱在隔扇后边换衣裳边应:“这雨等我走到半途才下,拢共也没多少路,就披了问叶的衣裳跑回来了。”
“下回见天色不对,又到了回家的时辰,你便遣人回来说一句,我与你送伞去。”女子拿下苏岱换下的湿衣裳,回了里间。
左右你我是夫妻,你亦帮了我不少,世事总该你来我往才好,印之如此以为。
傍晚做了文思豆腐,味鲜色美,二人很是受用,晚膳吃得高兴。
外头下着雨,今夜便不能往外头钻了,老老实实呆在屋里,开着窗瞧雨打芭蕉,倒也别有风味。
印之叫人在矮榻上摆了乌木茶几,又要了个小炉子煮茶,禊泉水确实不该浪费了。
屋内煮茶声沸,窗外冷雨摧残花枝,苏岱无声与她相对而坐。
女子怅然轻叹,伸手接了两三滴雨点,“这一场下过,大约春意正盛么?”
苏岱提壶斟了杯茶,“嗯,今日已三月初三,此后大约不会比眼下更胜。陇春茶坊的槐花凄美,如今也到了日子。”
印之侧过身望望那人,缩回手,用绣着海棠的纱帕擦了擦,柔声道:“明日,明日,你带我去瞧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