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欢喜(12)

作者:六孤子

只见行云流水,收放自如,随风流淌,又稳立归处。

印之瞧那人的模样,十分艳羡,不顾桑、桃阻拦,小跑到苏岱身旁,抬手扯了扯人的袖口,眼神坚毅,强作铿锵语气,道:“我要练,是我想做的。”然而嗓子软软,始终细声细气,倒惹人发笑。

苏岱扬了扬眉,略略勾了勾嘴角,“知晓了,该练。不过要慢慢来。”说话间抬起另一只手将衣袖从女子掌中松开,“问叶,去库房取只藤条凳来。”

这问叶即是那日去醉月楼寻他的那个,自小伴着长大,算是心腹。

待东西拿来,苏岱低首看了眼那姑娘,温声道:“坐着练吧。”

印之端着身子坐下,闭上眼。

“气沉丹田,神思放空,深吸慢吐。”

苏岱一字一字地念,立在女子身旁,呼吸声起伏。

前庭玉兰正开,香气氤氲,车马喧嚣隐隐入耳,天地之间好似有阵嗡嗡声,小风轻挠耳畔。

二人一动不动,问叶、桑枝、桃枝六眼相觑,张牙舞爪,一声不吭。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苏岱方出声,“睁眼罢,感觉如何。”

印之笑容可掬,眉眼舒展,“甚好。”

眼见将到辰时,桑枝上前扶了扶女子,柔声道:“大爷,姑娘,现下可要将早膳摆上?”

印之正觉着腹中空空,思索着一解饥肠,才要点头,却被苏岱抢先,“这才起了个头,后边还有些动作没练,若到此为止,可不白白浪费才吸得乾坤之气?再过会儿子罢。”

桑枝无法,只得退下,抬眼正瞧见自家姑娘一脸不舍地望着自己,昨日还想着留两块炸酥了的野鸡崽子肉,咸浸浸的,配粥吃,边退边无奈摇摇头。

苏岱又叫扎个马步瞧瞧,自己开口应了的事,如今才只是起头,怎好就这么舍了,略歇歇印之仍照做了。

男子摆弄着柳枝,似笑非笑,略带无奈,道:“手,伸不直;腿,站不稳;腰,东倒西歪,你平常是日日躺着不动么?”

印之无语,额上生汗,两颊泛红,浑身抖如筛糠,苏岱瞧不下去了,“歇了罢。”

“原先可曾习过舞?”

“不曾,一则体弱,二则祖父有言,此非良家女子所为。”愈往后,印之不知为何心虚得厉害,声音愈小了,干脆低下头去。

苏岱闻言,深深吐纳两回,实在憋不住,“泰都那起子老迂腐,张口闭口循祖制,循的哪门子祖制,天地之始,古人以身通灵,或舞或歌,忘了本不说,成日里净念些前朝旧闻,还谈个什么祖制,害人至此!气煞我也。”

边说边踱步,瞧着确是气急,“江印之,新婚夜你既能说出那般有违常理之事,该是个有主意的,若是信我,前些日子你说的骑马之类,我不仅教你,还包管你能做得不输男子。”

日光丝丝缕缕落在男子脸上,眸光闪闪,恍若天人,印之心想,何谓风流?

“我信你,因为我本就不输男子。”这般有气势的话出自一个温温软软的女子,只道皮相有形,魂魄无状。

苏岱朗声大笑,“走,用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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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是春眠不觉晓的日子,苏老太太年纪又大,愈加贪睡,二人又新婚,便免了这阵子的请安,是以二人便不慌不忙地更了衣。

苏岱用过饭不知何往,印之一人倚在榻上,取了针线物什,打发时间。

素来心中多事,便喜女红,人言一心二用易伤手,印之不以为然。

拣了个穿枝花的纹样,引线穿针,丝丝缕缕,一针一线,般般心绪寄托其上。

少时偶读前人诗作,观公孙大娘剑器舞,“天地为之久低昂”,动心不已,央着祖父请人来教,不想祖父动怒,关了自己两月禁闭。

真是怪得很,那时以为祖父年迈,有些事得自己做主,该时时在意话中对错,谁想如今原来影响颇多呀,好在自己倒也没事事听话,如今聪明伶俐,模样又好,果真是世上少见的女子。

思及此处,竟轻笑出声,一旁的桃枝表示,习以为常。

闲处光阴易过,不觉到了午膳时分,问叶过来递了信,“今日大爷与友人约了饭,不回来用午膳,叫少夫人自己吃罢。”

印之不甚在意,她胃口向来不错,今日用过饭又叫厨房做了碟子奶油松瓤卷酥备着,这东西吃多了腻得慌,得配盏拌了蜂蜜的金桔果子茶,那才舒服。

后头院子里空旷,午后日头又好,不晃眼还暖和,便吩咐人将那矮榻并一张雕花茶几移了出来,安置在芭蕉旁,打算在此消磨一个下午。

太阳不毒,然晒久了眼睛也不舒服,印之从袖中拿了一方素纱手帕蒙了眼,侧着身子胡乱眯了一会儿,实在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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