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儿(12)
“那就十倍!”
荀喻傲然扭头就走,我追跑去讨价还价,转过楼道时,不自觉回看一眼。
不出预料,杨锡的目光未曾离开,我冲他笑一笑,赶紧加快脚步去追荀喻,清亮衣衫扫过围栏,宛如初晨惬意浮动的青云,荡平漫天褶皱。
“荀幼,已让穆国多蹦哒了半载,你说我要不要给他们来个痛快?”
“一步迈的太大容易走不稳,但若荀国能全身而退,自然是极好。”我中规中矩答完,忽生感慨:“我想吃软饭,每日只管吃喝玩乐,成天摆弄棋子都玩腻了。”
他思考了下撺掇道,“要不你把你姐哄回来,咱俩再把荀国丢给她管,之后去云游四海怎样?”
“你想都别想,老实待京城守着荀国。”
“那你也别乱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空闲时摸的短篇~
第2章 第一章不敢动,这回是真完结
回到宫中已是傍晚,荀喻嫌御厨熬的汤难喝,总共没吃几口,却偷瞄过来好几眼。被我瞪回去后,他环视一圈长叹气:“荀幼,你瞅瞅这宫里就咱俩,要是多点兄弟姐妹,热热闹闹多喜庆。”
“先王早就不在了,你不可能再有兄弟姐妹,咋,你突然提这些干嘛?”
金丝蛋饺里的虾仁很鲜,我挑挑拣拣安然吃着,不觉有异。
他笑看我吃饭:“之前刚到柏越,第一次收到你寄来的信,本以为你会哭哭啼啼,问我何时能重回荀国,结果只写谁死了,接下来的信也是,除去告知谁谁谁也死了,你就没想到送点好吃的过来?”
他们都死光了,先王才能注意到荀喻,迫于无奈早日接他回来。
我继续埋头吃菜,没有吭声。
“咦,那块云纹玉佩呢,你不会真把它卖了吧!”荀喻丢下碗筷凑近看,但我腰带处空空荡荡,没系装饰的物件。
他当时要去柏越为质,临走前送的那枚玉佩,作为生辰礼陪伴我三年多,有好几次,在南郡没钱摆平乱子,我写信说他再不回来,就把这玩意卖了换钱,终究次次撑了下来,还郑重收藏它很少佩戴。
但后来被困在穆国,我埋怨他久久没来接,一生气甩地上摔碎了。
见我心虚扒拉菜叶,荀喻咳了咳,努力不让声音太大:“那是调动南郡暗卫的兵符,没了它,你居然能活到现在,我都有点佩服你了。”
还有这等好事?
我唰得抬头,“你怎么不早说?”
他直摇头:“说过了呀,肯定是你搞忘了!”
“你没有!”
“有!”
原来在南郡吃的那些苦,大都可以避免,不知道这事还好,一旦知道,就像现在一口气堵胸口,我吃不下饭了。
争论的结果,是我太过笃定,泪光闪闪全泛起来了,荀喻半信半疑承认了错误。
入秋了窗外落叶纷飞,月亮尚且不圆,内侍急匆匆赶来求见,语气里满是恭敬,“王上,穆国派了使者求见,明日……”
“见个屁,直接弄死。”
荀喻轻松一笑,差点没把内侍吓跪下,我纠正道:“明晚按礼制设宴接待,你下去准备吧。”
稍许,他拍拍我头揶揄道,“就数你最守规矩。吃饱了去睡吧,明儿上午别太早来烦我,让我也多睡会儿。”
我哦了一声,规规矩矩看了整日奏章,在这愈趋祥和的日子,满朝文武凑出来的,尽是些谁偷说谁的坏话、谁看谁不太顺眼,这种鸡毛蒜皮小事。
但到了晚间,荀喻未能按时露面,穆国臣子觉得被轻视,已经吵着闹着要离席。来请我稳定局面的侍女,眼里疲累尽是血丝,下定决心赴死般,郑重跪地求我去接见外臣。
“荀喻出事了?”
我话里满是质疑,扶住瘫地上啜泣的侍女,她叫龚菱,这些年侍奉陪着荀喻,柏越为质那趟她也同去了。
见她哭着说不出来话,我扭头就走,但裙摆被龚菱拽住了,她悲切吼道:“您得尽快帮他灭了穆国,只有穆国亡了,柏越才肯把解药给他!”
“好。”
我连连点头,喊来禁军围住设宴宫殿,请杜琅的哥哥前去招待安抚,都这般耐心了,穆国人谁再敢不要脸闹事,谁就得先死。
荀喻陷入昏睡躺着,额头烫的吓人,前来问诊的太医忙着煮药,浓稠苦味蔓延到每个角落。后半夜荀喻终于醒了,抬起眼皮看看我,在看到龚菱时神色一僵,旋即恢复如常。
他慢腾腾挪到床边,知道瞒不住了,抬袖在我脸上乱抹一通:“我这不还没死呢,别急着哭丧。”
可是我怕。
最厌恶桎梏的人,在他国被按着灌下毒药,孤立无援度过三载,我看着面露疲态的荀喻,脑中很难不去想这种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