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娇雀(98)
她站起身,侧过脸道:“带走!”
寒甲卫得她号令,下意识望了一眼司朝。
司朝摆摆手,他们才将人抬走。
顾廷康听缠丝说,街头新开了一家桃花煎,不顾劝阻,彻夜候在铺子对面的春华园,天还没亮就披了披风,亲自出来买了。
大夫说他的手暂时不能太过用力,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何况是筋断了。他想想,还是珍惜这双手,便叫人将樱桃煎用绳子拴起来,挂在脖子上,左右都是要坐轿来往的,也不算丢脸。
原本是要送到白鹤园的,后来听人群里议论,说白鹤园的马车刚往顾府的方向去了,怕不是旧情难忘。顾廷康顿时喜上心头,忙不迭叫人起轿回来。
那驾金纱帐马车果然停在顾府门前。
他慌忙取下脖子上的桃花煎,整理好领口,又顺了顺袖子和衣摆,正了正冠,然后才提起樱桃煎,拨开帘子出去。
寒甲卫抬着顾诚与他擦身而过。
他没有发现。
也没有看见全身污泥的赵湘娘。
他满眼只有府门前那抹绛紫色的身影。
“雀儿!”他唤了一声。
樱桃煎不算重,可提在手里,筋还是很疼。但他能忍。
寒甲卫铿锵亮了刀兵,拦在他跟前。
司朝懒懒一横身,阻隔了他的视线。
“还有时间在这里风花雪月呢?”
说罢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桃花煎,不屑地勾起唇来。
顾廷康原本是要看阮雀的,可眼下,司朝横亘在眼前。那副招摇的模样,看着就让人生厌。可他毕竟是不能惹的人……
天下不是绕着他顾廷康转的,也不是他顾廷康说了算的。
吃了深重的教训,他总算知道这个道理,是以无论眼下如何看不惯司朝,他都只是沉了脸色。
司朝眸子里闪过一丝轻嘲,转过身,捞起阮雀的手道:“阮阮,我们走。”
顾廷康上前一步,“雀儿,桃花煎,你最喜欢的。”
阮雀脚步一顿。
“顾二爷,我其实,没那么喜欢桃花。”
说着,手搭上司朝的小臂,借力上了车舆。
司朝乱了一瞬的呼吸,目光胶着在阮雀搭过的那个地方,好半晌,他才抬起长腿,轻松上了马车。
顾廷康还在外头一声一声唤着。
阮雀心情不大好,“王爷怎么不骑马?”
话音落下,她便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回过头来,司朝正懒懒靠着,抿嘴轻笑,看起来就像邻家的哥哥。桃花眼太过温柔了,有种与生俱来的深情和浪漫。
马车走动,暖风打帘,光影在他的脸上来回晃。
他笑着,挑起眼望过来,“不想骑马,想和我们阮阮待在一起。”
阮雀心尖轻轻绷紧。
抬眼看向他,出了神。
司朝的容色当真是得天独厚,只是年少命运多舛,他父皇死后,他母亲也被楚家设计杀害,年幼的他流入民间,被西狄王室掳走关入裂狱,便开始了长夜无尽的挣扎求生。
这副姿容对他来说,或许从不是什么美好的馈赠,是以他才从不曾主动提及,昨夜她说“以他的容色,要找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怕是伤了他的心。
阮雀收回眼,轻轻道,“昨夜,是我失言了。”
她抬眼,偷偷看司朝的反应。
司朝一怔,看了她一眼,而后心领神会,唇角漾开,“我昨夜有事出门,不是离家出走。阮阮知道阿尔汉吧?”
听见阿尔汉的名字,阮雀猛然抬起眼。
怎么会不知道?
正是阿尔汉,才会导致她父亲那一场战败!数万将士全军覆没,黄沙埋骨,她父亲侥幸活命,却落了个疯癫的下场。她就是死,也会记得他的名字!
她不自觉地攥紧帕子,侧了侧身子,“王爷昨夜出门,和阿尔汉有关?”
司朝似乎有些累,阖上眼睛道,“他是顾廷康活到现在的原因。”
大约察觉阮雀不解,他解释道,“以顾廷康的能耐和心胸,楚顾两家针锋相对,他又怎么可能去求楚香萝?能形成今日这样暗通款曲的局面,背后应该有人指点,这是其一。”
以顾廷康的狭隘和自大,绝不可能主动去求楚香萝,这点她倒是忽略了。这样玩火自焚的险招,等同于将顾家的把柄主动交到楚家手上,顾诚若是知道了,定然会反对,是以这件事不是顾廷康的初衷,也不是顾诚的手笔。
阮雀皱起眉头。
“其二呢?”
“其二,”司朝笑笑,他睁开眼,“脖子上似乎还有血迹,我看不到,帮我擦擦。”
阮雀瞪眼。
司朝哄道:“擦完了告诉你。”
说着,坐到了底面的绒上,长指勾下自己的领子,倾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