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86)

作者:扫红阶

听着她失魂落魄地胡言乱语,祝眠似懂非懂地将人揽入怀中。

“我只是害怕你担心。”祝眠轻抚着她的后背,慢吞吞安抚着她,“我的伤已好了大半,江湖中没有几人能奈何得了我。你大可不必担忧。”

“我不懂武功高低,胜负强弱。”她紧紧抱着他,哀求道,“但是祝眠,我不愿意你总涉险。”

没有谁愿意自己在意的人频频涉险,她又想到来日。

他们的来日会在哪里?

他们究竟会不会有来日?

祝眠停了许久,她的心跳,她的呼吸,都离他那样的近。等他意识到要开口说话时,一句话脱口而出,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春容听到他说:“可我总是要为你赎身的。我不愿意你总留在软玉楼受伤。”

她低声请求:“在赎身之后,别再过这样血淋淋的日子了,好吗?”

“你想让我金盆洗手?”

“悄然隐居也不无不可。”她抱的更紧些,只怕他偷偷溜走,“无论去到那里都好,再不问江湖是非。”

“……好。”

苦涩而漫长的一个音节,从他口中缓缓吐出,细细听来似乎带着失落沮丧。

春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答应。

她不住地去回想那一个音节,这一个字在耳边响个不停,仿佛一直在梁上盘旋,难以散去。最好不要散去。

“什么行李都不必带。只需带些银子,找到定居的地方后,买块地,盖间房,过安稳日子。”她终于平复了情绪,心中已只余下安逸来日。

祝眠陷入沉默。

今日来寻他麻烦的人,临死前斥骂他,质问他。他早已习惯了这些。可当他真的开始去想,放下手中的刀陪着春容去过安稳人生,那一句句责骂没有来地响起。

想要安稳,就要金盆洗手,昭告天下。

可他两手血孽,拿金子银子都洗不干净。

更何况他的金子银子,也都沾着人血。

他说:“我杀人换钱,我的钱,不干净。”

春容听到,不禁苦笑,她听懂了他的意思。他们要过安稳日子,如何能留着那些带血的金银?于是她说:“我卖身换银,我的钱,也不干净。”

他也懂了她要说的话。金盆洗手洗不净两手血孽,脱籍从良也脱不去往日苦难。他们的过去一样污秽。她不嫌他。

他们彼此相拥更加紧密。

他在她耳边轻语道:“好。”

甜蜜而悠长的音节带着灼烫的气息在她耳畔来回盘旋,如溺汤泉。

第54章 积福德

十一月十四清晨,祝眠悄悄离开客栈。久不到迟州,他需要四处走走看看,以便明日动手后脱身。倘若他孤身一人,倒不必作此准备,但今次带上春容,难免要谨慎些。

这间客栈住的多是江湖人,昨天交手过几次,颇为麻烦。到了傍晚,祝眠索性挨门挨间地敲,一间间挑过去,入夜方归。春容提心吊胆地守着盏红烛等到夜间,等来祝眠一句:“安心吧,明天不会再有人上门找事。”

祝眠刚起身,春容就醒了,一双眼睛半睁半闭地望着他离开。这时她才明白,原来他昨日那一番折腾,是为了她今日能够安稳独守客栈。

整个上午无一人来前闹事,以至于门被急促叩响时,她停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敲门。

门外是两个熟人。

沈轻轻和江菱雨看见她在门后,眼中尽是惊奇。沈轻轻率先开口:“原来是你。我还真以为是谢华君假借谢大哥之名救人,没想到是谢大哥令谢华君假借他之名赎人。哎呀,绕的有些头昏。不过谢大哥可算是想开了,不再遵着和赵涓涓那点誓言,来日你们夫妻二人双宿双栖,岂能不比独身老死幸福美满?”

谢见微二十余岁尚未娶妻,有传言说谢家身为江湖中人却忌惮王府,不敢为谢见微迎亲,并因此对谢尧大加贬抑,甚至屡番提及兰庭当年娶官家小姐为妻之事,骂这二人是一丘之貉,难怪交往过密称兄道弟。

可依沈轻轻所说,谢见微至今未娶,是因与郡主赵涓涓立有誓约。然赵涓涓远嫁邻国和亲多年,不知二人誓约究竟为何。

“沈少侠误会。”春容侧身请二人入屋,“先前确是谢少侠在此居住。前日将客房让与我后,人已不在此处。”

江菱雨嫌道:“沈轻轻你又胡说。虽然赵涓涓毁诺在先,但谢大哥重信守诺,怎会和她一般言而无信?春容姐姐,我们是来找谢大哥帮忙的,你知道他离开客栈后去哪儿了吗?”

“不知。”春容摇头。说来确实奇怪,依谢尧与沈丛的交情,谢见微此来迟州贺沈轻轻成婚,理应住在沈家院客房中。先前住在客栈已是怪异,如今沈江二人寻不到他的踪迹,更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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