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79)
“聊够了吗?!”刘玉盘提刀斩来。
而春容离他不远。
“嘴臭,脾气也臭。真不知当年有谁会买你的肉。也不怕买到臭肉。”陆千钱叹息一声,身形一动,掠过祝眠身侧,将春容推至远处,随即又行向睡狮。
祝眠同时翻身下马,以刀对刀。
被送至安全地方的春容攥着衣裳,目不转睛地盯着祝眠。他身上的伤甚至还没开始结痂,仅仅下马的动作,都可能令他的伤口再度涌血。更何况剔骨刀以蛮力挥刀,交锋之时可震得对手胳膊发麻。祝眠身体虚弱,气力不足,如何能应对剔骨刀?
很快,祝眠给出了他的答案。
以快制重。
剔骨刀走得重刀路子,但刀本身重量不足,比起普通刀都显得轻巧许多,纯靠刘玉盘自身力气加重此刀。祝眠刀身长,出刀快,眼又准,在刘玉盘还未近身时,出刀收刀一气呵成。近身后,剔骨刀砍向祝眠,却轻飘飘、软绵绵。祝眠的刀反手轻挡,刘玉盘便倒在他的脚边。
“剁肉剔骨有点儿用,若不是嘴贱,还能留你帮她切菜剁馅。”他冷声说了一句,抬脚将刘玉盘踢开。那柄声名远播的剔骨刀甚至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痕。
春容立刻奔向前去,状似拥抱,实则搀扶着他,让他站得更省力些。
“包子铺里有面粉。”祝眠的脸色愈发苍白。
她抬手轻轻触在他的伤口处,凝眉望着他说:“好,包饺子。”
祝眠笑着扬声催促:“动作快点,该吃午饭了。”
陆千钱的声音不疾不徐传来:“明面上六人,你只杀一人,余下五个都要我来料理。我这吃了大亏,哪还吃得下饭。”
“不管他,去包子铺。”
春容担忧地看一眼陆千钱的方向,她仍看不出局面优劣,却瞧得出陆千钱的游刃有余。心中担忧淡了些,她搀扶着祝眠向包子铺去。二人踩过血道,包子铺内的炉灶中火焰熊熊,锅中的水亦已滚开。
案板上是和好的面团。
想到包人头做包子的传闻,春容看着那面团便觉毛骨悚然,在扶着祝眠坐下后,她立刻拿一块笼屉布抱着面团,丢到远处去。随即又找出面缸,取了新面粉开始和面。
祝眠看她丢了双蛮头留下的面团,不知怎的,心中有些难过。但很快,遍及全身的寒意令他愈发困倦。该睡个好觉。但他又心心念念等着春容包饺子,于是努力睁着眼睛,望着春容和面的背影。
陆千钱来时,祝眠的眼睛半睁半闭,眼神涣散。
伤处的血已透衣衫。
“陆少侠。”春容停了停手,取出铜钱要还给陆千钱。
陆千钱看着那枚铜钱,慨叹道:“我若收回这枚铜钱,祝眠肯定不答应。春容姑娘留着吧,当做今天中午的饭钱。”说完,他在祝眠身旁蹲下,埋怨着说:“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真的很吃亏。”
祝眠合上眼睛,昏睡过去。
并起两张桌子,铺上棉衣便是张床。陆千钱将祝眠放平在这张床上,拿出针线,在春容焦虑的目光中,动作熟练地给祝眠缝合伤口上药包扎。随后他又去扒了刘玉盘的棉衣给祝眠套上。
“我得去抓只老母鸡来炖汤,给他补补身子。”陆千钱调侃道。
“多谢陆少侠。”
“不必谢我,一碗鸡汤二百两。”说完,陆千钱又补充道,“放心,这个钱不必你来出。等他伤好了,我自然会与他清账。”
陆千钱离开后,春容坐立难安,只好继续包饺子,期望他能早早醒来,醒后就有饺子吃。
至正午时,陆千钱带着一只母鸡回到包子铺,看着一桌饺子不由赞叹道:“春容姑娘好厨艺,倘若来日不愿漂泊,不妨和我一起开家面点铺子。我卖糍粑,你卖饺子,祝眠跑堂,必会生意兴隆。”
来日?
春容手上动作一滞。仓促外出,一路奔波,她竟从未想过来日。待祝眠为她赎身,脱了娼籍,她能毫无顾忌地跟在他身边。是随他一起居无定所,漂泊四方,杀人谋生,还是做其他打算?
陆千钱开始处理母鸡炖汤。汤炖好时,已过去一个时辰。他自顾自地盛了碗汤,又用鸡汤下饺子吃。
春容却守在祝眠身边,祝眠不醒,她吃不下东西。
“放心,他死不了。”陆千钱咬了口饺子,觉得烫口,急促忽了几口气缓解,咽下饺子后又说,“吃饱喝足,带上饺子上船。短时间内他不会醒,但行程可不能耽搁。”
“可没有船夫。”
原先的船夫多半已死在沙驼子手中,死人渡此刻空有船只,却没有能行船的人。
“你填饱肚子,船夫自然就有了。”陆千钱喝着鸡汤,眉眼舒展开来。冬日热汤总令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