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78)

作者:扫红阶

“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有杀手。”

红飞鼠捉跳蚤的手顿了顿,沙驼子将蒿子从右手换到了左手,刘玉盘也扯下肩上搭巾擦着手。

春容意识到周围的变化,却仍故作镇静地问:“为什么?”

“倘若哪日我金盆洗手,前尘旧怨一笔勾销,那些既放不下面子又放不下恩怨的人,就只能找些杀手来寻我麻烦。且不止要找一个。因为这世上任意一个杀手,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所以他们找了很多。”春容站在原地回说,“睡狮,红飞鼠,沙驼子。我猜酒肆中藏得还有别人,一旁那间包子铺里,恐怕也不会是蒸包子的人。”

一个个代号从她口中说出,祝眠稍觉惊讶,又道:“你看出这几个人的身份,却一定想不到,其实这世上有会蒸包子的杀手。”

经此提醒,春容忽然想起一对夫妇:“双蛮头①?”提及这个称号,她的脸色骤然煞白,传言这对夫妇会用一大张面饼将被杀者的头颅包成一整个包子上笼屉,惨无人道。

“只听说祝眠找了个婊|子的当老婆,就是你吧。”刘玉盘从怀中摸出他那把剔骨刀,“没想到啊。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对江湖上的事儿还挺了解。那两口子一大清早就开始和面烧水,这会儿不出来估计是在擀面皮,等会儿剁了你们的脑袋包包子,半点儿事儿都不耽误。”

作者有话要说:

①《事物纪原·酒醴饮食·馒头》:“诸葛武侯之征孟获,人曰:‘蛮地多邪术,须祷于神,假阴兵一以助之。然蛮俗必杀人,以其首祭之,神则向之,为出兵也。’武侯不从,因杂用羊豕之肉,而包之以面,象人头,以祠。神亦向焉,而为出兵。后人由此为馒头。”

“蛮头”即“馒头”。(他做的是包子)

第49章 五铢钱

刘玉盘一动,余下的人齐齐盯来,缓缓靠近。

若在平常,祝眠一人迎敌也难死,可今日他身负重伤,莫说动刀,连坐立在马上都有些勉强。

来路上,春容一直撑着他的身子,很明白他仍是虚弱,即便能够勉强对敌,也支撑不了太久。所幸祝眠声名在外,这些人心中忌惮,迟迟没有动手。但再如何忌惮,他们此来就是为了取祝眠性命,早晚要动手。这短暂的僵持空档,她得寻个法子。

祝眠仍握着刀,刀刃纹丝不动。他知道,只要有细微的动静,这些人就会蜂拥而上。他倒是不太在意,但春容还在附近,刀兵无眼,这些杀手又没一个善心的,必定会伤到她。

焦急之下,她想起陆千钱赠她的那枚铜钱。

“刚刚倒了茶,还未付账。”她从怀中摸出那枚铜钱,高高举起,“茶钱。”

陆千钱的铜钱与寻常铜钱不同,寻常铜钱外圆内方,刻有年号,陆千钱的铜钱,刻的却是“五铢”二字。

站在近处的刘玉盘看得清楚,那枚铜钱上“五铢”二字格外油亮,仿佛经过抛光。

“没想到啊,你手里还有五铢通宝。怎么,陆千钱睡了你,拿铜板结的账?”刘玉盘嗤笑一声,但心里却结个疙瘩。谁都知道,一枚五铢通宝,一个陆千钱的人情。他确实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妓|女不仅勾搭上祝眠,竟还能从陆千钱手中拿到一枚五铢通宝。

祝眠的刀抬起,刃尖直对刘玉盘。

刘玉盘当即提刀后撤半步,作出架势,准备随时动手。

包子铺里的人也现身。

“这个铺面不错,用来卖包子太可惜了。不妨改卖糍粑。”那人手中拽着条绳子,绳子末端捆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身上沾了许多面粉。他一路将这对夫妻拖出包子铺,后边留下条宽宽血道,血道上混杂着些面粉。

“陆千钱!”刘玉盘一眼认出对方。

红飞鼠又缓缓靠回门柱,手再度探入衣襟,缓缓地搓着。沙驼子正站在渡头,手中的蒿子点在水里,远远观望。睡狮端着一碟花生米,已在刘玉盘右后方不远处,此刻也犹疑起来。

陆千钱丢开绳子拍了拍手,走到马匹旁,轻拍了拍马屁股说:“刘玉盘,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我与春容姑娘之间清白着呢!你这一张嘴造谣污蔑,倘若祝眠当了真,我岂不是要当个刀下鬼。”

春容万没想到,陆千钱竟会出现在死人渡。

“刘玉盘归我。”祝眠将茶水倾洒,茶碗抛在地上。

陆千钱看向春容,无奈摊开双手:“春容姑娘,既然有缘再会,便无需纪念。待你二人上了船,这枚铜钱我就要收回。”

“一枚铜钱而已。真小气。”祝眠不满道。

春容忙说:“自然会还给少侠。”

陆千钱当即道:“还是春容姑娘善解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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