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52)

作者:扫红阶

江菱雨听她提起祝眠的口吻,心觉奇异,她向来想到何处便脱口而出。是以略显突兀地发问:“你也心悦他是不是?”

布菜的手微微一顿,她平平淡淡地回答说:“客人而已。招待他,招待谢小姐,或招待江少侠,都一样。”说完,仿佛有块淤泥堵在心头,一呼一吸之间尽是浊气,令她头昏昏,心沉沉。

一样吗?都一样。

若不同呢?可又有哪里不同。

昏沉沉间,她怠于思考。不愿去思索答案。

“不是最好。毕竟谢家姐姐心悦他,不管是谁都夺不走谢家姐姐的心上人。你若是心悦他,来日他与谢家姐姐成亲,你会伤心的。”江菱雨长舒口气。

是啊,谁能夺走谢华君的心上人。

无论是她猜测的林瞬之女,还是明面上的谢尧之女,谢华君都是出身名门,身家清白。

“不过我听他们说,祝眠喜欢你,在你身上花了好多银子。”江菱雨略显苦恼,“倘若他真的喜欢你,那就不能喜欢谢家姐姐。又怎么与谢家姐姐成亲呢。”

“我也听说过一件有趣的事。”春容放下筷子,“宛裕城有位公子娶妻,却被祝眠设法阻拦,耗费许多金银,铸造出一扇金银门来搅和这门亲事。祝眠可是喜欢这位将要嫁人的姑娘?”

“肯定不是。”江菱雨猛地摇摇头,眼中带着不可思议,“谢家姐姐和我讲过的,这是一对俊郎丑妻,整日看着谢家姐姐,祝眠怎么会喜欢丑姑娘呢?”

“可他毕竟花了那么多银子。”

“花了银子,又不一定是喜欢。”

“没错,花了银子,又不一定是喜欢。”春容笑中苦涩转瞬即逝,“祝眠在我身上花银子就会是喜欢吗?”

“不一定。”江菱雨恍然大悟,愈发敬佩道,“你真聪明。江湖里那么多人说得像模像样,竟没有人像姐姐一样将这事说得清楚明白。回头我再去宁州,就将这事告诉谢家姐姐。”

谈话间,第二份红烧狮子头已送来,小赵左看右看,没见着祝眠,有些纳闷地说:“祝公子回来时说想吃饺子,饺子下好了,人却不见了。”

“去卧房歇着了。”春容本想让小赵送去,却又怕出事端,便接过饺子,“我送过去。你在这儿侍候着,切莫怠慢江少侠。”

她提着食盒往卧房去,敲门道明来意后,推开房门。

屋内仿佛遭劫一般。

轻纱软绸的衣裳散落在地,交叠纠缠宛如泼出一挂彩霞。祝眠正躺在床上,手中是截撕出的布条,扭出个丑陋的绳结,看到她走进房中,匆匆塞在枕下。

“祝公子需要绸带?”她将饺子盛好,碗筷放置桌上,随后去开柜门。柜子里亦是一塌糊涂,她的衣裳,无论里衣外衣肚兜亵裤被人翻得乱糟糟一团。始作俑者跟在她身后,仿佛并不因此觉得羞愧歉疚。

她稳了稳心神,自角落找出几条发带。回身递上发带时,不知是否是看走了眼,她竟在祝眠脸上看出一丝窘迫来。

祝眠不理会饺子,反而将她按在床边坐下,褪了她的鞋袜。袜子上染着鲜血,是脚上伤口未愈,沁出血来。每日走走停停,脚底伤自难痊愈,她习以为常。

“给你换药。”

她的伤口是小赵重新包扎处理过的,绷带绑得十分平整。祝眠将绷带一圈圈拆下,仔细看过脚底的伤,再抹上药膏,取来纱布仔细包扎。

一圈圈纱布缠着,一时紧,一时松,紧时便痛,她只能忍着。松后再绕一圈叠上时,便不平整,脚底不会舒坦,她亦只能忍着。包扎到最后,祝眠认认真真地将尾端绑出一个绳结。

这时,她虽觉得有些荒唐,但还是不得不去想,原来祝眠讨要绳结,当真只是想绑出一个漂亮的绳结。可惜他这双手,握着锋利的刀,翻覆间可取人性命,却绑不好区区一个绳结。

作者有话要说:

小捉虫

第33章 错错错

晌午饮酒作乐客众,隐隐约约的划拳劝酒声隔着门窗潜入室内,佐酒美人娇啼含笑,和着琴音漫漫。

春容静静望着正端详绳结的祝眠。他很专注,比任何时候都专注。杀手敏锐的直觉让他很快觉察到春容的目光,抬头回望。

屋外琴音暂歇,应是琴师调弦换曲。

二人默默对望片刻后,春容偏了偏头,想要将脚缩回。腿刚一打弯,脚踝便被捉住,猝不及防地蹬在祝眠胸口。忽如其来的触碰难以掌握力道,这么一蹬,脚底伤口复又作痛,她皱了皱眉。

祝眠仍握着她的足踝,掌心贴在肌肤上,有些冰冷。他的手一贯如此冰冷。

脚底踩在他的胸口处,令她回忆起那些不太愉悦的过往。无论是幼年时,还是鼓上舞。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挣开。祝眠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甚至将她另一只脚一并抬起,齐齐贴在自己心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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