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折枝(36)
见她不出声,小苔接道:“奴婢在这府里伺候了好几年,斗胆说句不该说的,且不说夫人如何,家主也并非是个体贴人,否则近日也不会因您这般怠慢夫人。眼下是犯了馋,日后若厌倦了,元配夫人尚且是这般待遇,姑娘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何况夫人也不是好说话的人,姑娘还是要趁早替自己做好打算。”
“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姑娘心里有答案了吧。”
她此前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只是碍于自尊迈不出这第一步,眼下被蒋正逼得不得不跨出去,一时间诸多心绪涌上来,几近要把她吞噬。
“嗯,”殷殷无力闭眼,“活命要紧。”
她起身,自个儿更好衣,虚挽了个髻,插上了沈还赠的那支金簪。
她在廊下立了须臾,又回到丁层云的房间,细致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方才混乱间又多出来两三处伤口,不由鼻尖一酸。
她在榻沿坐下来,细致地替丁层云上药,声音里听起来只剩下疲倦:“我一会儿要出去,还不知何时回来,劳你帮我照看一下姨母,等她清醒时想法子喂些吃的即可,尽量别碰她,其余的等我回来再说。”
小苔见她说得郑重,不敢多问,乖乖应下。
她往窗外望去,果然见有人进来找蒋正通传,说知府请他过去,有要事相商。
蒋正惦记着美人,然而官府说闹事的佃农已到衙门前敲登闻鼓状告蒋家,知府如今是看在蒋源老爷的面子上以礼相待,若不吃敬酒便要带官差上门拿人对簿公堂,他如何还敢拂官府的面子,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
蒋正走后不过片刻,便有人将她引到了致青园。
第17章 “你要一些回报……
“这回想好了?”沈还仍在北窗下,如昨夜一般冷淡地抬眼看过来。
“想好了。”殷殷答得平静。
日头西垂,菱花窗格中透进来暖黄的光晕。
殷殷站在他跟前一尺处,唇张了几次,终究也没说出第二句话来。
沈还看她忸怩了半晌,没忍住笑出声,屈指敲了敲罗汉床:“上来。”
殷殷心内挣扎不过片刻,抿唇上前,弯腰脱掉云头履。
待她在榻沿坐定,沈还俯身来捉她的右脚踝,将她右腿抬高,目光沿着匀称的小腿一路看上去,盘问道:“除了那一回,后来又受过新伤?”
他动作算得上失礼,殷殷迟疑着点头:“为避蒋正,使过一出苦肉计。”
“略通医理?”沈还抬眼直视她的双眸,“上回从石峰上跌下来,似乎也摔得不重,这回更是恰到好处,瞧着厉害,却不过几日就连拐杖都弃了。”
他一直捉着她的脚踝,同一个姿势保持久了,殷殷脚趾忽地蜷缩了一下,连带着腿也跟着瑟缩了一下。
沈还看得发笑,手上力道加大了三分。
她脸上烧起来,声音则低下去:“不曾习医,只是娘亲久病,和大夫打交道的时间多,耳濡目染下多少知道些。”
沈还递给她一方锦帕,叫她咬住。
“咔擦”一声,沈还手腕倏地发力,殷殷疼得惊呼出声,却被帕子堵住,抑成一声呜咽,眼泪珠子簌簌直掉。
“上回肿得厉害,没瞧出来问题。眼下消了肿才能触到骨头,错了位。”沈还取下她口中的帕子扔到一旁,“蒋正给你请的什么大夫,这点小毛病都治不好?倒是也能强行将你这伤养得可以下地,也是厉害。”
殷殷忍下口中干涩,老实答道:“伤在腿上,不便见大夫,只头一回是大夫过来,后来便是医婆子来瞧的,医术并不精。”
“倒是个对自个儿狠得下心的。”沈还在她颊上轻轻一捏,“只是这回没算计好?虽不算多严重,但肿胀多日,到底行动不便,恐比上次跌跤更疼吧。”
殷殷抿唇,尚在思虑如何答话。
他唇角笑意未曾消减,用指腹替她将眼泪细致擦拭干净,话里也没有之前逗弄她时的那种轻佻,娓娓道来,竟似含了几分温柔:“痛极了可以哭,心里不畅快便不必了。”
指腹极轻地刮擦在颊上。
一下,又一下。
傍晚的熏风也似被刮擦得灼热了几分。
殷殷如坐针毡。
“过来。”他再唤她。
殷殷乐得脱离这尴尬处境,乖乖抽回脚,惊觉痛感居然瞬间消掉了六七成,顺从地挪过去。
他将她圈进怀里,单手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绕到身前,将她领口往下褪了一寸,埋首看过来。
这姿势下,他的脑袋难以避免地半枕在她肩上,发冠硌着她的脖颈。
温热的气息呼在她脖颈和锁骨处,一寸寸地,蔓延至整片肩颈处的肌肤,逐渐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