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娇莺+番外(56)
从太极殿透出的葳蕤火光,迷幻般, 笼罩着他孑然冷峻的身体, 一撇脸过来时, 眸含嗤意, 尽是不屑。
宸妃当即大怒, 再也忍不住,伸手将要抓打贺兰桀,将他脸上那张伪装的画皮揭下来。
“太子还要装,还要恶人先告状不成!”
宸妃上来便刨贺兰桀的脸,贺兰桀一动不动,两侧的内侍已经一拥而上,着急来阻止宸妃。
宸妃被阻隔开,再也抓不着贺兰桀一片衣角,渐渐地,咆哮变成了哭腔。
凭什么。
“太子你怎如此歹毒,他可是你的亲兄弟,你竟这样害他,作践他!”
贺兰桀神色漠然地看着闹事的宸妃,没有一个字,仿佛懒得回应。
这时殿门被拉开,一个身着绿袍的内侍走出,身后是明亮的灯光,将他的身影衬得愈发佝偻。他弯下腰,朝贺兰桀与宸妃行礼,花白的须发被风一卷,散漫地飘摇。
“圣人请太子与宸妃进殿。”
宸妃这才不闹,与贺兰桀一前一后地进了太极殿。
然而往日所见的圣人,无不是在案前操劳国事,今日见着的圣人,却在卧榻上躺着,仿佛已经睡去,老内侍指引他们二人入内,到帐幔外,宸妃与贺兰桀一同跪地。
宸妃开始哭诉:“圣人要为嫔妾做主!太子贺兰桀,在猎场放出黄罴害我孩儿志刚,害他,害他……再无可能有后嗣,嫔妾知太子是储君,可如此窝囊之气,嫔妾实在不能受!圣人,志刚他现在还晕迷不醒,你定要为嫔妾做主啊呜呜……”
戏一开锣,贺兰桀一字未吐,而宸妃已经哭成了泪人。
圣人抬起手,将自己的眉心揉了揉,半晌,道:“朕头昏脑涨,莫在跟前哭了。”
这一句暗含有警告之意。圣人素来宠爱宸妃,但也正是因此,宸妃对圣人的脾性也是极为清楚,他是个天性冷热无常的人,这么一说,宸妃立刻止住了哭腔,只剩一双泪眼还在往下渗出清泪,簌簌不止。
圣人看向贺兰桀,神情疲惫不堪,“宸妃指认,你有何话说。”
贺兰桀道:“臣为认罪而来。”
他竟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认罪伏法了?
勤妃没想到,她瞪大了泪眼。
连圣人也是紧皱眉头。
而后贺兰桀却又道:“臣曾私藏罪臣之女崔氏莺眠于东宫,前日东宫焚毁,事出有因。”
原来是为这一桩。圣人早已知晓。
私藏崔氏不算什么大事,他的脸色虽稍有缓和,然仍是难看。
“太子,宸妃指认的,是你利用黄罴暗害赵王一事,朕问你,你有何话说。”
贺兰桀道:“无话。”
圣人不悦道:“你承认?”
贺兰桀道:“倘若有罪证,臣可以认,宸妃虽为长辈,但请不要含血喷人。”
宸妃抹着泪眼插话:“这事还不好想?怎的事出之时,太子恰巧就在附近单人匹马地出现,怎的我兄长为三军统帅,尚不能制服的黄罴,太子一出手,竟解决得这样快,而且毫发无损。当时我兄长力战黄罴,不占上风,太子却冷眼旁观,若非兄长就要死于熊掌之下他急声呼救,太子是否真要看骠骑将军和赵王全都命丧黄泉?”
贺兰桀不予反驳,道:“宸妃与骠骑将军,这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孤无需解释,圣人自明。”
宸妃还要再说,圣人咳了起来,阻断了她要说的话。宸妃很不甘心,咬唇,泪眼婆娑地望着病榻之上的圣人。
圣人道:“既没有证据,宸妃出去吧。”
她一听之下,还了得,若是以往,已经对圣人撒泼起来,圣人也是吃自己这套的,不管怎样,总归好说话些,但顾忌小辈在场,如此做法实不合适,宸妃便只得暗暗忍下,可又实在不忿。
“圣人……”
没有挽回得半分余地,她只好扭头含泪出去。
“嫔妾就在外头等,圣人不答应彻查这件事,嫔妾决不会走。”
宸妃出去,殿门合上。
圣人带有病容的脸极是苍白,他看向贺兰桀,道:“宸妃只是怜子,故胡乱攀咬于你,莫在意。”
贺兰桀道:“臣知道。”
圣人叹了口气:“赵王,是朕溺爱的孩子,可惜他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
他伸出手,艰难地握住贺兰桀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道:“太子,私藏崔氏一事,朕让它揭过,东宫大火的因,不要再查下去了,朕只有这一个要求。”
贺兰桀蓦然看向病榻之上,自己的父亲,他的眸光噙着讽刺。
“圣人已经知道,火是赵王放的。”
天子耳目何其之广,怎能不同时将他和赵王监视起来,谁动一下,有一个骨肉相残的念头,他便敲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