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凡记(43)
杜婷说会的,铺了纸大大写了杜婷姑三个字,沈澄看了忍着没笑,说:“我教你。”
两个谈笑晏晏,凭谁看都是一对好夫妻。
☆、月下相逢弃前尘
过了正月沈澄打点好东西,各处辞行,杜员外拿出二百两银子给他使用,沈澄死推着不受,杜员外说:“你孩子家没出过远门,这一路哪样不要钱?万一遇个事银钱不够,你一个人在外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时可急死人呢!“
沈澄说:“我一路盘缠已带够了,到了北京也就个住店的钱也尽够了,我一个少年人行远路的人带着重金,也是招灾啊!”
杜员外点头,“到底是有见识的人,说得也在理,这样我去换几两金子你在身上藏着?”
沈澄说:“大可不必,我真有什么急事,有钱庄可以借的。”
杜员外留他用了饭,沈澄要去别一别岳母,杜员外说:“她身上不好,你要出门的人别沾晦气。“亲送沈澄出了大门。
沈澄回家,婷姑笑嘻嘻拉他到房中,问:“你倒是个会做家的?明明有钱还这么亏着自己?”
沈澄听得莫名其妙,“我有什么钱?”
婷姑从桌下拿出一个小箱子,“这不是吗?我今日给你理柜子发现的,我见是活锁一拧就开了,里面全是银子,你几时存下这么多钱的?”
沈澄看着这个箱子这是锦姐出嫁前给他的,他将箱子一开,满满一箱银锭子白亮亮的发着宝光,沈澄拿起一锭底下写着“南京礼部铸五十两足”他明白这是锦姐当时的聘礼,又想起锦姐让自己中举后再打开的话,不由心内发酸,眼中发热,慢慢坐下来看着这箱银子泪眼蒙胧的。婷姑只当他想着爹娘聚财不容易,自己如今要花舍不得,便劝说:”我家虽说是个财主但我也没见过这么多现银,你家积聚这些爹娘一定是多年省吃俭用,你现下正是花钱的时候又不是为吃喝享用。“
沈澄摇摇头,“这不是我的钱,你不要动,我北上顺路要还人家的。”
“啊?这是别人的钱啊?“
沈澄说:“我认识一个朋友是山东督府里的公子这钱是他的。”
“那为什么给你呢?”
“因为他娶了我一个亲戚家的妹子,他知道我有一天上京。”
婷姑也不作声了,沈澄擦了擦眼将箱子锁扣上又收到柜中去了。
婷姑说:“那我爹给你盘缠了吗?”
“给了,我没要。”
婷姑想再问,但是一看他那张冷脸也就不问了,拿过自己的妆盒将一对金镯子两对金耳放在桌上,“你不拿我爹的也不拿我的吗?”
沈澄看了一眼,语气软和下来,“你嫁与我没什么好首饰与你,怎么还能拿你的东西呢。我此番上京有几十两盘缠就够了。“
过了几日一担行礼到了城中,杨佑替他订好了船,,拿了一张百两的银票,沈澄推着不受,杨佑抓着他的手硬塞进他袖中了,“好孩子你听我说,你是个有出息的,莫说百两就是千两将来也不在话下,你好好收着上京遇事也能从容些。”
沈澄只得收了,当夜同李希青同屋睡着,兄弟两个又说了好多话,天亮就上了渡口。过了月半到了通州,船家替他雇车送到东城里住了店,才告辞:“沈举人你有事就叫人去码头找我,我这半年都在京的。”
“谢谢老伯了。”沈澄给了他一串钱,送到门口。
这沈澄平日将《资冶通鉴》和《朱子四章注》放在床头,除了下楼吃饭就是屋中读书,也有同乡的举子来访他,他就备上一壶茶两个果盘,陪着说阵话,邀他去游春赏景的,入会做文的,喝酒组局的,他一概不理。只有一个同乡的南京吴举人时常来同他谈谈文章八股,最多也就叫他吃了饭周遭买些生活物事,一日正同吴举人说话,船家找到店中,“沈举人,不好了,南京传信来说令亲去了。”
“什么?”沈澄起身不稳一个茶杯当场碰碎了,吴举人向船家道:“你说说清楚,他哪个亲啊?”
“是岳母。“
沈澄本以为是娘,如今听是岳母不由放了一半心,同吴举人商量这科是考不成了,连夜收拾东西,另雇了船回南去。
还是先到的城中,杨佑见他风尘满面,神倦人瘦,心疼道:“你个傻孩子,这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算在眼前助得甚事?千里的路你是奔丧还是奔命?”一面让秦妈做饭,一边自己去打水让沈澄洗浴,又找了件李希青的衣服让他换了,沈澄想连夜回去,李婆拦道:“行军的人还要歇脚,你一个少年孩子这样奔波为得是谁?为一个死鬼岳母使不得。”硬留着沈澄住了一夜,早间吃好了早饭才放他走,还嘱咐那赶车的人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