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凡记(151)
朱秉杭是看惯生死,参悟大道的人,经这种事也还平静,“只有一力帮承后事了。”
“大过年的也是晦气。”锦姐抱怨道。
朱秉杭没有接话,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锦姐不知他是怎么了只当是伤心,轻推了两下,“你怎么了?”
朱秉杭睁开眼,盯着锦姐的脸细细看了一会儿,微笑说:“我又想起生如朝露,去日苦多的话来,只是现在有了你便不同了。”
锦姐虽解字义但不明他的心境,想劝两句也不如何开口,朱秉杭自家开解道:“为这件事我倒想起个门路,我放着家中现成的房子就开医馆吧!既是学以致用,也能解人疾苦,是件有做头的事儿。”
锦姐想这行医又体面又挣钱,富家请了去好酒好菜开箱银,贫家请了去也要打酒买点心铜钱一串,遂喜说:“这事极该做的,你做大夫我还替你看方抓药呢,咱夫妻同心不上几年,什么家业挣不来?”
朱秉杭搂住锦姐方觉得自己心中热了一点。
夫妻俩在家盘恒了几日,还去慈恩寺看了灯会,锦姐一手牵着朱秉杭一手拿着糖葫芦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其中有猜灯谜的台子,就撺掇朱秉杭上去,朱秉杭推不过只得上去,第一个谜面是“他打我知道,背后有人挑。心中明似镜,为得路一条。”猜是灯笼,第二个“偶恩怨一语蒙抬举,反被多情又别离。送得郎君归去也,倚门独自泪淋漓。“猜是伞,第三个“能使妖魔胆尽催,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道相看已化灰。”朱秉杭看了心知是炮竹,觉得这三个谜面都是不长久见离别之物实在不吉,本不欲说,但见锦姐一脸欢喜,两眼期许在台下望着自己,不忍负她的兴头,只得说:“是炮竹。”
摊主拱手说:“公子高手,连猜三个,这里的灯您随意挑一盏吧!”
朱秉杭问锦姐,锦姐指了一盏彩鱼灯,朱秉杭便替她摘下来了,亲手递与她,锦姐开心极了,也不顾在外间就在朱秉杭脸上亲了一下,朱秉杭看她高兴也就放下心事,陪她在集会里外逛了一圈,又是糖炒栗子,又是花生糖,拿着灯买了画,两人满载而归。
谈笑着到了自家门口,只见一个少年也才十五六岁,戴着孝在门前,卫虎陪着在一边,锦姐并不认识,朱秉杭一见就知道了,这是叔公家的曾孙子和自己平辈的,那孩子上前跪说:“我曾爷下午去了,特来给哥哥报信。“
这是朱秉杭意料之中的事,双手扶了他起来,“我知道了,明早就去,家中事办了多少?棺材可有着落?”
那孩子哭说:“棺材王府里出了,只等请阳阴先生与和尚道士,载孝布,做法事,装灵堂。”
朱秉杭对卫虎说:“你拿五十两银子与他家去。“
那孩子摆手说不敢收,朱秉杭就让卫虎带着钱跟着一起去帮忙。
锦姐嘴里还含着糖葫芦,看着自家大门想前几日这人还在此唱曲来着,也默然了一会子。
☆、方是寻常百姓家
朱叔公的死朱秉杭和卫虎着实忙了一场,又贴钱又出力,懂事说他好心辛苦,也有不懂事的人说:“咱爷就是在他家吃饭才死的,他们出力也是该的,没打官司要偿命就不错了。“
卫虎听见这些闲话忍不住要上去理论,朱秉杭拦了下来,“人家说得也是实话。”
“公子这罪名可不是能认的,我们好心留他吃饭还吃出罪来了吗?”
朱秉杭拦住道:“罪不罪的不在人嘴上,我们既是好情就好事做到底,这些没理的话你计较做什么?”
卫虎低下头方不言语了,朱秉杭是做过道士的人,帮着写亡疏上祭表,勘方位走阴阳,一点不拿架子。
锦姐在家闷了两日,她可是个坐在家干生理的人?到了第三日实在无聊就把高妈妈叫来,说:“妈妈久在城中又是走动成事的人,我现下正有件事托妈妈。”
“奶奶客气什么?咱近邻住着有事尽管开口。“
“我同公子主意开个医馆,房子家具都有现成的,只是差药材,妈妈知道药材的行市吗?“锦姐直言相告。
高妈妈想了想,说:“城北胡大郎是做药材行的,奶奶若要行事,我替你约他去。”
“这样甚好。”锦姐叫卫嫂说:“我有个客人晚间来,你备饭去。”
卫嫂问:“什么客?是男是女?”
高妈妈说:“是城北药材行的胡大郎,奶奶要和他做生意,请他来谈谈。”
卫嫂不愿道:“这不大好吧!没一个男子在家约这人来做什么?”
锦姐明白卫嫂的为人,“罢罢罢,高妈妈也不请他了,我与你去找吧!”当即出门叫了两顶轿让高妈妈带着去了。卫嫂几次拦说:”什么生意这么急,不妨等等,等公子回来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