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风云——曹丕和郭女王的相伴人生路(32)

作者:金笔帛书

话一出口,火一泻出,便也自悔失言,知子桓本无错,只不过是他自己有苦说不出,拿子桓撒气而已。但作为父亲总是要面子的,总不能拉下脸认错,便用悲伤掩饰过去。

然而子桓的心却被狠狠地剜了一下,他觉得,此情此景,自己真是百口莫辩。他自是知道当年兄长的过世对父亲是个很大的打击;他亦感受得到父亲对他并不能达到对兄长那般的器重与信赖,但是他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去承担一个长子该尽的责任;他也很明白,如仓舒那般天纵英才,非我们常人可比,但他自认在大部分人中,自己算是优秀的了,并不辱没他如今身为长子的身份;他很理解父亲对仓舒的喜爱,他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在父亲的眼里,自己是这么的无足轻重、这么不堪,他何曾认为仓舒之死于己是幸事,可让他怎么分辩?怎么分辩?!真是情何以堪啊。

曹操这句话对别的儿子们有影响吗?基本没有。对众兄弟而言,上头还有兄长呢,怎么也轮不着他们,因此对这话没负担,更何况曹彰最崇拜卫青霍去病,一心做武将,这事与他无涉;曹植呢,那年才十七,心思单纯,爱玩爱乐,也没想过那么多;其余的兄弟们更小,也议不到这里。所以曹操虽然说“汝曹”,其实精准命中子桓,只能是子桓一个人承受。

不过曹丕的难过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已经习惯了压抑与克制,有什么心事都往肚里吞。看父亲哀痛过甚,他便操持着帮父亲办完了仓舒的葬礼,还写了篇悼文给弟弟。父亲呢,除了那天痛哭时说了那句话,这阵子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他,反倒对他温言款语、和颜悦色了起来,也让曹丕稍感安慰,知道父亲对他也并没有那么大的意见,便也体谅父亲当时痛失爱子,心情不佳。

不过你说,这事真的可以像没发生过那样了无痕迹吗?恐怕任谁也做不到,曹丕每每想起来,还是会叹息,还是会觉得失落。然而这还不算完,他的前路仍然坎坷。

是的,坎坷。子桓坐在马车里,感受着一路上的颠簸,他觉得他的日子过得如同这颠簸的路途一般,动荡不安。他很想有一刻的安宁时光可以休憩,可是却不能得到。周围的一切裹挟着他,让他只能向前,别无他法。是呀,他如今是实际意义上的长子,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就应该是嗣子,很早开始,大家就恭维地称他为世子。

原来那时候的风俗,大家称呼别人的时候,都喜欢往高处称呼,有恭维的意思,比方说“夫人”,本是皇帝妾室或诸侯妻室的正式封号,但后来也被当成普遍的尊称了。“世子”这词也是这样。汉初时,刘姓诸王的承嗣之子,封号为“太子”,后来为凸显皇室之尊,除皇太子外,诸王嗣子皆改称世子。到了如今,达官显贵家的嗣子,也被尊称世子,虽未必是正式封号,但足以体现此人在家族中的地位。

而曹丕呢,他自己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父亲的部下称为世子,比如说崔琰那篇劝谏的上书,就一口一个世子地叫他。这意味着荣耀与尊贵,更意味着责任与压力。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做的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就辜负了他嗣子的身份。

他不能像曹彰那样,不爱读书就不读书;也不能像曹植那样,想贪杯就贪杯。到后来他被封为副丞相,在所有人的眼中那就更是不言而喻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光荣,心里充满了责任感,那时候他是有斗志的,也非常努力。可父亲总是对他没有信心,先是在仓舒死时说那样的话语,再后来是面对子建时的犹疑。子桓有一点灰心,可灰心又能怎样?他有退路吗?别的兄弟可以无所谓,反正上头有兄长,不立自己是应该的,立了自己捡了个便宜;可他呢?要么做个合格的嗣子,要么被父亲废长立幼从此万劫不复……即便侥幸逃过一死,他又有何颜面面对世人?

因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丁仪这个挑事儿精,都是他!离间父子之间,挑拨兄弟之情。

第18章 旅途(三)

其实平心而论他的弟弟子建还是个很厚道的孩子,从小没有什么坏心眼儿,因丁仪跳的高,他不是没疑心过子建是不是在里面也起了什么作用,可经过一阵子观察,子建还是那个子建,单纯、热情,对他仍旧尊敬,也并没有暗地里耍什么心机,只有一件可气,整天当丁仪是个好人,偏跟他交往过密。

这丁仪也是精,只夸子建有才,又没说别的,因此劝都不知道怎么劝。子桓忽想起三年前那次子建随父出征,自己留守,那时候母亲病了留在孟津,子建在前线也病了,想念兄长,写了篇离思赋,希望兄长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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