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摊上事了(104)
上药
案台的蜡烛忽地爆出一星火花,燕怀舒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绣绷朝大开的窗外望去。
夜色渐深,钱宝莱说带燕雪灵去看戏,看时辰也该是回来了。他低头看着还有半条鱼尾就能完成的细绸子,继续低头,手法熟练飞速地穿针引线,很快就将那半条鱼尾锦鲤绣好了。
他拆下细绸子放好,掸掸衣服便踏出书房到大门那头等她们。时候估算得没什么偏差,刚行至前院,他就听到扶玉叽叽喳喳的声音。
扶玉仍在喋喋不休的为钱宝莱打抱不平。过了门楣下了台阶才看到燕怀舒穿着惯常的墨色胡服,背手站在前院边的廊下朝这头望来。她顿时闭上嘴,朝燕怀舒行礼。
跟着进门的燕雪灵听到扶玉突然不说话还在奇怪着,看到燕怀舒一下明白了。她不理会后面跟着的钱宝莱径自奔到燕怀舒跟前道:“兄长,你怎么在这儿?是在等嫂嫂么?”
“出来散步罢了。”燕怀舒木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淡然说道。
钱宝莱没料到燕怀舒居然会出现,赶忙把手藏在背后。一脸风轻云淡地说:“担心雪灵就直说,找什么借口。”
燕雪灵觉得自家嫂嫂真是会找架吵。又觉得她为自己出谋划策,自己也要报答下来她。
幸好她还有个兄长可以倚靠:“兄长,刚才在戏坊我们遇到了昭月公主。可她竟然将嫂嫂的手弄伤,实在可恶极了。你得帮嫂嫂讨个说法!”燕雪灵说着就自顾自去拉扯钱宝莱,将她淤青的手拉到了燕怀舒面前怒道。
钱宝莱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等明白过来时已为时已晚。燕怀舒盯着她受伤的那只手目光灼灼,钱宝莱窘迫至极,连忙往回缩手:“不打紧,你这小丫头就会小题大做。”
燕雪灵还想反驳,燕怀舒却突然从她手中夺过钱宝莱的手,借着灯笼映出的火光将她的五指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
他的掌心宽在,有着厚厚的老茧,还有冰凉的触感。钱宝莱颇为困窘,想要挣脱,却完全被握实了,半分移开不得。
修长的手指在她小小的细嫩的手上摩挲,带着些微酥痒感。
燕雪灵和扶玉见状都觉得不甚自在,好像自己的存在很多余。燕雪灵正要告退,留他们夫妇二人培养感情,燕怀舒却率先开口:“到书房来,我替你上药。雪灵与扶玉你二人可以退下去休息了。”
扶玉很机敏,饱含深意地看了钱宝莱一眼,偷笑着退下了。燕雪灵也假意聊了几句便跟着回屋。
燕怀舒没有松开钱宝莱,拉着她就往书房走。钱宝莱边被拉着走边拒绝说:“不过是小伤,不需要上药。你若是闲的话不如去打打木桩……”
“废话少说。”燕怀舒阴沉着脸,低声冷冷地说了四个字。
钱宝莱乖乖噤声了——他是不是吃错药,好端端怎么像在生气的样子?哼,她都没生气,他生的哪门子气,切!
燕怀舒把钱宝莱拉到书房就不管她。自己从架子上找来一个黑色手掌大的瓷瓶,对杵在一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钱宝莱道:“过来。”
他说过去就过去,她又不是吃素的。钱宝莱原想不理会他,可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她又怕一会儿真的硬不过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
见她走得慢,燕怀舒长手一捞就将她扯到软塌上坐着,命令道:“把手拿来。”
钱宝莱努力说服好自己才把手伸过去:“这种小伤过些日子就好,你又何必……”
燕怀舒打开瓷瓶的盖子,一阵浓烈的药味传出。他沾了些在手上,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心往上抹药:“你之前拶指受的伤还未算完全痊愈。如今再受伤,不好好上药治疗,手就得废。”
“哪有那么严重。”
“这些我比你在行,你得听我的。”燕怀舒非常认真的替她一点一点涂药,碰到淤青的地方会稍微用力些,遇到泛红的地方力道就转轻。
他低头很专注的模样,手势起落都像对待一件宝贝。虽说是用力,却不如之前揉腰搓臂那样痛,看来是有注意着。药味腥烈,钱宝莱不禁皱眉,却不好在他面前再三言语。
难得钱宝莱如此听话安静,他的心情好了些,才又道:“怎么会与昭月公主起争执?”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钱宝莱就来气。又见燕怀舒一张凛然英气的脸凑到近边,钱宝莱语气不甚友好的说:“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与她争执?我头上只有一颗脑袋儿。”
看看,又是这带刺的舌锋:“怎地,雪灵莫非在说谎不成?”
“雪灵是没说谎。可我只是个低贱卑微,为糊口营生而不断审时度势的商户之女,得罪贵为公主的昭月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