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君入罗帷(122)
卫扶余很想走到她身旁去。
可她又想起沈令闻交给她的任务。
她咬了咬下唇,只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周砚手里头的家伙。
只见周砚抛了个小小丸药在那池子里,顿时便见池水搅动,池子里起了好大的动静。
卫扶余认真听了一会,待听明白了她却是猛地往后一退,露出一副惊恐的神色。
身在其中的嘉定显然比他们感受的更快。
她尖叫了起来,声音凄厉犹如恶鬼,险些将这屋顶叫破。
也不怪她叫,满池子的老鼠扑咬在她身上,这场景就算是卫扶余见了,也有些恶心难受。
她背过身子,问道:“你们定王府从哪里得来这么些折磨人的法子?”
“都是各地学来的。”周砚捏着手里头的弯腰,满不在意地说道:“都是从前使在王爷身上的,没成想王爷没死成,反而将他们这些阴损法子都学了来。”
“使在王爷身上?”
周砚点头,不假思索道:“你以为王爷自漠北辗转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的意思是,王爷从前也被这样对待过?”
卫扶余捂着胸口,眼前的一幕令她几乎要呕了出来。耳边似乎都是老鼠攀爬啃咬的声音,光是听着声音她就不敢再回头看,哪能想到这肮脏的老鼠爬到人身上的滋味。
嘉定自然是直接晕死的过去。周砚手法老道,一盆盐水泼下去,浸透了她的伤口,将嘉定又痛醒了过来。
“王爷当时受得可都是专门饲养的毒老鼠,咬完伤口留在身上,奇痒无比,三日后便会溃烂。”
光是这般形容,便令人毛骨悚然。
嘉定本就不是个硬骨头,见识到定王府的手段,立刻便将自己知道的吐露个干净。
“我母亲贵为亲王妃,地位比定王妃更是高上许多。可是那年她亲临雍州,雍州的贱民们居然先参拜了定王妃。”
周砚瞠目结舌:“竟只是这个原因?”
嘉定吐了一个血水,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倨傲来。
“雍州蛮荒之地自然不知教化,我母亲出身高门,怎能受此屈辱?”
“高门?”卫扶余冷笑一声,“这话你诓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嘉定公主莫不是真以为我这些年在寺庙里头吃斋念佛吧?”
卫扶余掩住口鼻,继续道:“我记得定王府军饷遗失的那年,昌王在扬州修了一座百里河运吧?”
“此河运巍峨壮阔,起自扬州府,又通苏州、青州等地,每至夜间,船家灯火彻夜,商贾流通,歌舞升平,倒是十分的热闹。”
“据说是昌王散尽家财,只为便宜民生?”卫扶余拍掌称赞,“如此善举,倒是得了陛下的青眼。原先在京城如履薄冰的昌王府倒是成了皇室的唯一一个亲王。”
“我倒是好奇,那么大一笔修河款一个昌王府真的够吗?”
卫扶余不急不换,清丽容颜下却是运筹帷幄,步步紧逼。
周砚偏头看她,乌黑绸缎似的黑发披在她细长的脖颈上。明明那般脆弱,此刻却显现出无比的生命力来。
他向后退了两步,干脆便将战场都交给了她。
“家里的事,我哪知道。”
嘉定挣扎着哭喊道:“卫扶余,你快点让这些老鼠走开。”
卫扶余轻轻瞥了一样还往中心蹿的老鼠,她飞快移开视线,镇定自若地继续说:“你若是不给我一个有价值的东西,我是没法向定王交代的。”
“没法子交代,自然也没法子叫这些老鼠从你身上滚开。”
她偏头看向周砚,问道:“那可叫人肌肤溃烂的老鼠这儿有没有?”
未等周砚发话,那嘉定已经自己崩溃,她先是呕了一口血来,接着声嘶力竭地喊道:“是曹远光!”
她目光畏缩:“我只是偶然在父亲书房外面听到这个名字,其他的我在也不知道了。”
“你们放过我吧,我可是要去乌孙和亲的公主。若我死了,陛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皇室的公主不少,可是能嫁到乌孙去的,除了嘉定倒也没什么适合的人选。
卫扶余不知这是不是沈令闻想要的答案,她一时沉默,却听后方一道声音响起。
“你既想去乌孙做王后,那便去吧。”
沈令闻自黑暗中走出,因为太久未曾说话,他此刻喉咙有些沙哑,配上他寡淡神色,整个人更显得阴沉沉的。
嘉定将信将疑,显然不相信他能有如此好心。
沈令闻自然也不是那好心的人,他扯着唇角,露出锐利的尖牙来,睨目冷笑。
“自然,本王还会亲自派人护送,务必将公主您安安全全地送到乌孙王的身边。”
乌孙王如今年逾半百,放在往日嘉定自然是百般的不愿意,可是如今他只盼着快速离了定王府这鬼地方,哪里还顾得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