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花月(278)

作者:程一诺

两人深深相望,崔扶风咬唇,强忍着不舍,从暗门钻了出去。

齐明毓和陶柏年听得动静起身,三人杂草丛里会合,猫着腰,小心翼翼离开。

火堆已经熄了,火堆旁站定,崔扶风深吸一口气,讲齐明睿的遭遇,道:“睿郎说,曹刚跟新来的差拔们行事狠辣,瞧着是要把王家人都弄死的架势,王骁想他死,王骏就安全了,他目前暴露身份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曹刚不怕麻烦,没想弄死他,王骁也不容他活着,会唤了其他王家人一起把他灭口,他建议,这边秘而不发,我跟毓郎进京上告,孙奎恰好在长安城中,只要撬开孙奎的嘴,铁证就有了。陶二郎留下来,照看他一二,在他有危险时,能设想相帮。”

崔扶风是齐明睿妻子,齐明毓是齐明睿弟弟,上告,他俩人的身份再合适没有了。

不过,留他独自一人照应……陶柏年轻笑了一声,齐明睿在湖州时,两人可没什么交情,齐明睿应当能猜到,他不远千里陪崔扶风前来崖州,为的什么,还能没有嫌隙地信任他,这一趟,走得值了。

君子如兰,一身洁白,高山仰止。

他一向看不起齐明睿,认为他的高洁风雅、无双气度是做给世人看的,看来,他错了。

齐明睿胸襟宽广无垠,他比不上。

“你们去吧,一路小心,到了长安城先找袁公瑜,皇帝圣旨王氏族人徙岭南,王家旧人却偷梁换柱李代桃僵,欺瞒圣躬,武皇后与废后王氏对立仇敌,对她来说为是彻底铲除王氏一党的好机会,好生利用,争取平安顺利把人救出来。这边无需担心,我会好生照看齐大。”陶柏年沉声道。

“有劳陶二郎照应睿郎,多谢!”崔扶风长揖到地。

陶柏年大模大样受了礼。

对于崔扶风来说,他始终是外人,受礼,能让她更安心,那他便受了。

往长安的路途,崔扶风没有昼夜兼程。

从湖州到崖州,紧接着奔赴长安,铁打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这个时候,不能沉不住气。

只有人活着,才能有所作为,要救齐明睿,身体不能垮。

陶柏年换各种地方藏身,密切关注着犯人的一举一动,准备在齐明睿有危险时即刻设法帮助。

岭南的夏天比湖州城热,那种潮湿的热,雨水濒繁,暴雨过后,又是烈日。

这样的天气,什么不做光是站着便让人崩溃。

每呆多一日,对于齐明睿能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坚持下来,陶柏年就多一分敬佩。

齐明睿从不抬头张望,沉默着,丝毫看不出他正经历着激涛巨浪,脱身远离劳役生涯在望。

几日后,尽管犯人在劳作中不能说闲话,陶柏年还是看出来,柳洛萱对齐明睿不一般。

一丝窃喜涌上心头。

如果齐明睿与柳洛萱有染,崔扶风定不能容忍,自己就有机会了。

不过一闪念,很快,他拍了拍自己的头,苦涩一笑。

真卑鄙。

齐明睿不可能负崔扶风。

若真负了崔扶风,以他的机敏睿智,不会是眼前的困境。

崔扶风和齐明毓于七月二十五日到达长安,进京城后,先去找袁公瑜。

“居然还有这种事。”袁公瑜很意外,没有推托,让崔扶风和齐明毓去刑部上告,并许诺暗中使力。

孙奎被关在刑部大牢里,提审时承认当日齐明睿没有投太湖自绝,而是被人带走。

崔扶风以为,铁证如山,齐明睿当能顺利脱身,然而,案子却停滞不前。

袁公瑜悄悄告诉崔扶风,武皇后怀疑王家人在想方设法帮王骏换身份留得活命,武皇后恨极王家人,宁冤勿纵,不想赦免齐明睿。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齐明睿苦苦挣扎,然后被折磨至死!

经历过很多苦难,虽没有战场上的残肢断臂鲜血喷薄,也是惊心动魄九死一生,以为最残酷的过去,实际上并没有,明晃晃的钢刀还在头上悬着,这一落下,飞溅的就是齐明睿的血肉。

崔扶风几乎发疯。

长安城的冬天比湖州冷了许多,才刚九月,扑面而来的秋风已挟了刺骨的冰冷。

万幸身边有齐明毓。

累时一杯水,一句安慰,疲倦不堪站不住要倒下时,齐明毓就伸了手出来扶住她。

二十一岁的他,再不是她刚嫁进齐家时的稚气少年,面对令人绝望的不平遭遇,甚至比她还镇定,沉着,审慎,刚毅,坚强,默默撑起一片天地。

九月十八,在几次求袁公瑜未果的焦灼煎熬里,崔扶风在混乱中忽然想到,有一个可以证明齐明睿身份的最简单的办法——制镜。

世家子弟王骏不会制镜,湖州城制镜世家齐家家主齐明睿,制镜技艺却是高超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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