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花月(239)
“事情经过袁公想必都清楚,可知是何人要置我们于死地?”陶柏年问。
“普安长公主的儿子史沛淳。”袁公瑜道。
崔扶风一愣,想不到史沛淳竟还记着她当日“不敬”之罪。
无意中就在长安城里结下这么一个仇人,以后可如何是好。
看陶柏年,陶柏年神色不动,显然不想跟袁公瑜提及他们跟史沛淳的过节,也便闭口不言。
袁公瑜接着又道:“皇室宗亲跟皇后较着劲,紧抓一切可以打击皇后的机会,不到万不得已,皇后不想跟皇室宗亲硬碰硬,你俩平安无事,此事不要再追究罢。”
“柏年与崔二娘全听袁公安排。”陶柏年道。
崔扶风也忙表示不追究。
袁公瑜满意地摸了摸下巴,眼里满是对崔扶风和陶柏年的赞赏,救他们,因不救自己没脸,也因觉得两人是聪明人,值得救。
“亏得你们找的大夫给我传讯,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袁公瑜细细道。
史沛淳果然封锁了官坊出事的消息,甚至把官坊的镜工都扣在吏房里不让离开,那大夫也机灵,见崔扶风竟然连口述都不敢,怕直接到袁府求见袁公瑜会暴露,等在袁公瑜下值回府路上,一头撞上袁公瑜后把崔扶风给的帕子悄悄塞到他手里。
因着等着路上偶遇,崔扶风和陶柏年出事两天后袁公瑜才得知,救他们迟了些。
万幸恰逢重阳节,衙门休节假,方抢在结案前为他们脱了罪。
“也亏得你俩人缘不错,进官坊才两日,那些镜工竟是对你们很是敬佩,问话时,虽不敢说你们没错,却也没一个人肯指证你们,也因此,史沛淳才没能坚持定你们的罪。”袁公瑜笑道。
不过短短两日,哪来什么好人缘,让镜工们维护他们的,乃是陶柏年展露出来的高超的制镜之技,以及匠人对匠艺的尊重敬畏。
崔扶风感慨,没想到匠艺不仅能让齐家镜坊立于不败之地,更能让自己险境脱困。
出了这样的事,自是无法再寻机跟袁公瑜提起孙奎贪赃枉法一事了。
又深切地表示了一回感谢,崔扶风和陶柏年告辞。
灿烂的日光当头照下,秋风微凉,空气清爽,由远及近飞檐高挑流光溢彩建筑,身侧宝马香车,行人络绎。
“方才你为何不让我提及跟史沛淳的过节?”崔扶风疑惑。
“袁公瑜去找过史沛淳,史沛淳若是提起那个过节,袁公瑜自然知道了,史沛淳不提,咱们提起,反倒让袁公瑜为难了,当日史沛淳恃强凌弱,袁公瑜不为我们主持公道,我们受了那么大委屈,他作为我们的靠山忒没脸。若是为我们主持公道么,又要得罪普安长公主府。”陶柏年道。
崔扶风细思,果然有理。
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官坊。
陶柏年右手受伤,无法驭马,崔扶风的打算雇马车回湖州。
“我伤的这么重,急着赶路万一治疗不及,一只手可就废了,我得留长安城医治的差不多痊愈再上路。”陶柏年嘟嘴,一脸委屈。
崔扶风一身鸡皮疙瘩,委实不习惯陶柏年突如其来的撒娇作风。
他为救她受的伤,身为恩人有权利决定一切。
崔扶风无奈,也有些担心赶路伤情恶化,陪着陶柏年出了官舍后,另寻客舍住宿。
第一回进京住的那个客舍院子虽说所费不菲,不过环境好,有利于养伤,崔扶风扶着陶柏年直奔那个客舍。
小桥依旧,流水潺潺,檐下花灯罩了绿纱,几分江南杏花春雨的绸缪。
旧地重游,虽是客舍,倒有归家的安宁。
如前一般,有两个小子外头等着差遣,里头两个婢子侍候。
大牢里呆了数日,身上臭哄哄很不舒服,搁下包袱,两人吩咐烧热水,迫不及待洗漱。
陶柏年伤着一只手不便,崔扶风让两个婢子都去侍候陶柏年,自己不要人服侍。
沐浴出来,恍如脱去一层多余的皮,浑身舒服,神清气爽。
崔扶风收拾妥当出门,陶柏年住的房间门外,两个婢子脑袋凑到一起嘀咕着,崔扶风皱眉,两人听得声响看过来,急忙行礼。
“怎不在里面侍候?”崔扶风问,看一眼紧闭的房门。
“主人不让我们侍候,婢子抬了水进去后便被赶出来了。”两个婢子异口同声道。
他伤了一只手,还是右手,没人侍候忒不方便,不想要女子侍候,不是还有两个小子么,怎么不喊小子进去。
崔扶风深吸一口气,才要喊小子过来侍候,里头传来有气无力说话,“崔二娘,进来帮帮我。”
她乃有夫之妇,哪能在一个男人沐浴时跟前服侍!
崔扶风咬牙,高声道:“陶二郎稍等,我去叫小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