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不坠(89)
“世子中了助兴的药物,不过应当在服用药物不久后便有缓解,幸而并无大碍。待我用针灸稳定经脉,再开两副药祛除余毒便可。”
安国公听后,缄默着颔首离开,让沈阙给谢恒针灸。
他欠贺兰的,不止一桩婚约了。
谢恒醒后,安国公把他扶起,让他喝下了药。
手掌覆在他结实的肩膀上时,谢闵心有动容,孙儿果真长大了。
目光侧移,竟看见他耳下一寸的红痕,谢闵沉默片刻,没想好如何开口。
“孙儿让祖父担心了。”谢恒放下药碗,歉疚非常。
谢闵捏着他的肩,微有哽咽:“无事便好,以后万不可饮酒了。”
“孙儿知道。”
谢闵轻叹一声,继续道:“妧儿那孩子,是祖父看着长大的,你与她的事,明日…不,过些日子请了官媒,你自己去裕王府一趟吧。”
“祖父…”谢恒犹豫片刻,错开谢闵一贯狠厉却夹着慈爱的视线,“我还不能去提亲。”
“逆子!”
谢闵拍了谢恒一掌,谢恒忍痛不发,承受怒火。
“滚去祠堂跪着,是你娘教你还是谢桐教的你不负责任?!”
谢恒未言,即刻支起身子,照祖父的话去跪祠堂。
面对着母亲和舅父的牌位,谢恒陡生悔恨,若是他早些回想起前世,若是他自小不怠习武,若是他能再强大一些,或许母妃和舅父都不会死。
还有妧妧,若是上午相遇时就带她出宫,就不会有如今的事。
都太晚了。
裕王府。
陈昭妧和芸儿出宫后,车夫快马加鞭赶回府上,也无济于事,她还是被陈旭训了一通。
裙摆脏兮兮的,衣袖划破了,手臂还多了几处擦伤,神情飘忽不知在想什么,陈旭说了许多也是白说,只能让芸儿和芝儿照顾好她,又单问了芸儿一遍。
芸儿如实相告:“奴不能随侍小姐上摘星阁,只听慈荷姑姑说小姐醉酒了,要歇一会,后来…”
芸儿怎么也想不通小姐怎么能突然从摘星阁上消失。
“后来怎么了?”
“后来是谢世子身边的林侍卫告知,奴才找到了小姐。奴见到小姐时,小姐正从沦虚池那边跑过来,许是在那摔了一跤。是奴婢照顾不周,请世子责罚。”
又是谢恒。
陈旭蹙眉道:“别再有下次。”
“是。”芸儿行礼道。
喂陈昭妧吃过药以后,芝儿在她眼前挥挥手,她也不理,只好试探着问:“小姐,芝儿买了槐花蜜啦,小姐要不要喝些蜜水再睡?”
陈昭妧摇摇头,仍是没有回应。
芸儿掀帘进来,让芝儿去熬一碗安神汤,待她出去后,才放低了声音问道:“小姐怎么突然就从摘星阁上不见了啊?奴好生担心,淑妃娘娘也吓坏了。”
陈昭妧轻声回应,有些心虚:“我和赵嘉欢一同下去的,许是夜里太黑,你们没瞧见我。”
“小姐是不是遇见谢世子了,他有没有…有没有欺负小姐?”
提及心想之人,陈昭妧转头看向窗外:“没有。”
而后埋首在膝间,自言自语只能自己听见:“他又救了我一次。”
她是感激他的,可在察觉到他的异常时,不禁想到摘星阁上的陛下,于是本能地逃跑了。
现在想来,他大概是有意克制,才自己跳进水池,她不但不顾及他,还把他一个人丢在池子里了。
尽管羞怯着,她还是反复回忆,确认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离得近了些,近到肌肤相贴。所幸他还有一丝良知在,让她得以逃脱。
芸儿道:“小姐没受欺负便好。这些天要告假吗?小姐身上的伤要养些日子。”
“不能再告假了,这些伤也没什么。”
正好芝儿端着安神汤过来,芸儿服侍陈昭妧喝下,再洗漱。
“小姐喝了安神汤,早些休息吧。”
芸儿吹灭了几盏灯,只留了陈昭妧床边照着她的一盏。
陈昭妧应了声好,缩回被子里,让芸儿放下幔帐,灭了最后这盏灯。
已是半夜了,窗外的微弱月光被云层遮住,她眼前漆黑一片,莫名又想到谢恒,不知他现在好了没有。
谢恒此时仍在祠堂跪着,身上只穿着亵衣,跪在冰凉的地砖上。
终究是不忍心,谢闵来看谢恒,来之前斟酌了许久,恒儿是个好孩子,平素一向低调内敛,不像桐儿那样看似混不吝,何况还受了伤,他不该这样重罚。
谢闵将一件外裳搭在谢恒肩上,把他扶起,道:“恒儿,你与郡主毕竟有了…肌肤之亲,不能伤人清誉还不负责,这不是毁了她吗?”
谢恒又跪在地上,恳切道:“即便没有今日这番,孙儿也早就想要提亲,只是不能是现在,我也不想以谢家世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