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260)
高座上的黑袍少女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进入,依旧不为所动的深陷在那白骨石座中,甚至眼皮也未曾抬起。
白葭悄然打量了眼毫无杂色的纯白四周,仰头看着虚空白骨石座上那个雕塑一般清冷美丽的沉寂少女,她在静谧的空气中似乎听到了自己的起伏的呼吸声。
她似乎终于受不了这无形的压力,顿了一下,犹疑的出声,“你……就是阴主?”
大殿太过空旷,她的一句话在其中重复着幽幽响起,冷寂幽扬。他们屏息等了一会,那个仿佛精美逼真的石雕一般的黑袍少女依旧毫无生息。
白葭认真的端详那一个绝美安静的少女,不禁对自己把那归墟的主宰错认为这样一个石座中的傀儡而暗自觉得可笑。可若是这样的话,那一个主宰归墟的神祇此刻又在何处俯视着他们?
就在白葭思忖着皱起眉头的瞬间,虚空中响起一个幽寂的少女声音。
“我已经等了太长的时间,你们终于来了。”
声音入耳清澈婉转,甚至隐隐带着点童稚,比宫殿外所闻更为真切震撼。
三人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纷纷凝目去看高台石座上的那个少女,只见她依旧纹丝不动,全然不似活的一般,可声音却的确从那少女处发出。
“你为何不现身,归墟的主宰难道要这样藏头露尾?”
白葭拧着眉心,从那高台少女身上移开视线,举目四望。可下一刻,白葭便发现四处的岩壁光滑平坦,顶部幽深而无尽头,根本毫无依附藏身之地。
“不要怀疑你们的眼睛,我就在你们眼前。”
三人一愣,几乎同一时间霍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白骨石座上如同傀儡一般的少女,眼中俱是震惊不已——谁都没有想到至高无上,执掌归墟的阴主,居然会是这样一幅不得动弹的傀儡样子。
“怎么可能……你既是阴主,怎么会变成这样?”白葭瞠目结舌的望着高座上的黑袍少女,抑制不住心中的震动,脱口惊呼。
巨大的白色石室内没有声音,那一个神祇不知为何再度忽然没了回答。白葭最受不了这种突然的寂静,一切的忐忑惊惧猜疑都蕴生于此。就在她焦灼到极点,沉不住气而想要再度张嘴的时候,那一个清澈空灵的声音极其缓慢,不辨悲喜的给出了回答。
“就如同至高诸天化于天地一般,我的身体也早已和整个归墟融合在一起。你们眼前的我只是一具保存意识的躯壳。”
叶阑声望着那一个苍白的黑袍少女,眼神复杂变幻起来。
原来阴主千万年不出极渊,甚至连七贤者也不曾见得一面的原因竟是如此。而无论谁也不可能会想到那凌驾归墟,至高无上的阴主,居然就这样不得动弹在这白骨石座中独自度过了漫长的千万年。
他想起独自捱过的那数百年时光,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凄迷的哀伤。在那滋生的情绪里,他转向身侧的两人。只见李良歧似有些苦痛矛盾的压低眉眼,而白葭仰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一刻,他似乎坚定了什么念头,眼底那一种近乎留恋的光闪动了两下迅速被一种异常寻常的平静所替代。
没有人注意到叶阑声这一瞬间的细微变化。
白葭听着阴主的声音,深深蹙眉,像是极力思索着什么。忽然,她眉毛一提,睁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登时染上了一种深刻的惊诧。
是了是了,就是这个声音。她终于明白为何这个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的熟悉——当时她陷入李良歧强行打开的灵虚幻境,在黑暗中所听到的那个声音就是阴主。
“是你,居然是你。那个时候的声音居然是你。”白葭还来不及思考,惊呼在刹那间已不管不顾的冲出了口。
她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拔高,在空寂的大殿中异常突兀。
又是一阵安静,然而这次的停顿相当短促。
“我说过,白葭,你很快便会知道我是谁。”
白葭嘴唇动了动,刚想张嘴说什么,却听得阴主再度开口道:“我知道你们缘何而来。若毁了我的身体,那么归墟的崩坏便会波及这个世界。”
白骨高座上的少女纹丝不动,然而那无悲无喜,毫无波动声音却仿佛事先输入的程序一般无机质的发声,猝不及防的直接道出了那一个疯狂的事实。
是了,即便阴主成了眼前这般模样,她也依旧是一个神祇,依旧洞彻人心,通晓一切。
叶阑声抿紧了嘴唇,下意识转眼去看李良歧,却见他面色平静如水,眼角眉梢不复先前那种犹疑挣扎,李良歧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李良歧。他心中一惊,不着痕迹的脚下微微用力,悄然握紧了手中的掩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