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砚城往事(7)

作者:文选与文

当那个糟老头子岑竑说出这番话时,岑皛是不信的。所以,岑竑提醒她:“这么多年来,那一家人就什么都没说?就算他们没说,外边的传闻,总是听过一些吧?”

岑竑和颜悦色地说道,岑皛这才努力回忆些过往的事,流言她没听过什么,但岑三和岑竣说的那些话,她记得些。仔细想想,总是在暗示些什么。这样一来,岑竑的话变得颇有道理。

“我是你外公,堂堂的岑家寨寨主,不会平白认个亲戚。”岑竑见岑皛有所动摇,就趁机如是说,“你且在此休息,明天,我带你去见亲生父母,让他们把你领回去。”

听他这么说,岑皛果然乖乖留下来了。她才经历丧父亡兄的痛楚,转眼又被人告知亲生父母另有其人,心中百般困惑,心痛与仇恨糅合在一起,竟然开始期待明日的相见。岑竑对明日的承诺,是否也如岑三不守信呢?

岑家让岑皛洗个澡,吃顿饱饭,睡个好觉,梳洗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次日待在随从里,随着岑竑一起去了伏砚城。

伏砚山,准确来说是个伏砚台,并没有高得可以称为“山”。因其顶部如倒扣的砚台,故名。修筑在上方的伏砚城,占了地利,战时易守难攻,平时气派十足。

岑皛没有心情观察这些,她默默地跟着那些人走,到了一个地方停下,有人将她领到一个僻静的院子里,进了屋,关上门,叫她别说话,在那儿等着。

岑皛就那儿等着,等得时间长了,还不见有什么人来,她觉得厌了,伸个懒腰,这才看了一眼周遭的物什,忍不住在心中赞道:这果然是伏砚最漂亮的宅院。

屋里的陈设自不用说,比起她在岑家寨见过的,还要好上几分的样子。外边的庭院,是精心布置过的,天井的大小恰到好处,令人觉得舒坦。雕花的窗,看上去很漂亮,就是太繁琐些了。

岑皛在屋子里踱着步,领她来的人说不许她出去,她就在屋里走动好了。她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看着屋子里的物什,十分欣喜,却还不至于胡乱伸手。她欣赏着那些精美的瓷器,想着自己家用的土陶,果然不是一样的人家。

可就是这样,她还是喜欢以前的那个家。但是,那真的是她的家吗?岑皛现在是满腹狐疑。

如果岑竑没有欺骗她,那就是爹和三哥瞒着她,亲生父母躲着她,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爹和三哥对她不可谓不好,可这两个人都丢下她离开,要她以后怎么办呢?亲生父母的出现,可谓恰逢其时。

如果岑竑骗了她,只想把她弄到这里来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她决不会任人欺负。她未必能打得过那些人,可她打得过自己,那些人总不至于跟死人过不去吧?

那样的话,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岑皛这样想着,竟然笑了起来,这是难得的笑容。

姗姗来迟的人,终究还是来了,岑玖跟在父亲身后,脸色不太好。也难怪,她刚才被亲生父亲威胁,如果不接纳那个孩子,岑竑就要把岑皛带到荣茂勋面前,给荣茂勋的夫人李秀婉瞧瞧。今日是李秀婉六十大寿,伏砚城笼罩在喜庆的氛围里,岑玖自然不敢去碰那个晦气。

“爹,”岑玖在后边唤了一声,她停下脚步,等着父亲回头。岑竑发觉异样,也停了下来。

“那孩子天性凉薄,养不得的。”到了这个时候,岑玖还是不愿意,她试图说服父亲改变主意,她想到了这么个说法。那个说岑皛天性凉薄的人,是个老巫师,不知死到哪儿去了。

“多一双碗筷而已,何必那么刻薄?”

岑竑看了一眼女儿,他何尝不知道女儿的心思?这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不会因为女儿这些话而动摇。所以,他说完这话,随即负手跨入院子里。

岑玖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整理心绪,摆出一副世子夫人的派头,假作从容走了进去。。

岑皛远远地看见糟老头子岑竑走进来,那派头真是十足。岑竑后边跟着一个体面的妇人,举手投足都不同寻常,应该是个有人伺候的。按理说,她该出去迎接,可她不这么干。

“这就是阿皛,”岑竑进了屋里,摆出慈祥的模样,将岑皛指给岑玖,又对岑皛道:“阿皛,这是你娘,当今伏砚世子的夫人。”

岑皛听了,果然好奇地打量着岑玖,她没见过这个人,记忆里也没有多少是关于母亲的,乍然见到一个可以被称为“娘”的人,一颗心忽的活了起来。

岑玖只是略看了岑皛一眼,便对岑竑道:“爹,这孩子就留在我这儿,你到前面赴宴吧。”

岑竑满意地笑笑,嘱咐了一句“给她吃的住的”,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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