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砚城往事(23)

作者:文选与文

“都老实点。”先前那个管事的悄悄过来道,“家宴散了以后,赏你们饭食。”

年轻的姑娘们听了,精神振奋。荣府家奴的饮食用度,都是分三六九等的,这些年轻姑娘都是下等的奴婢,甚少有机会尝到主子桌面上的膳食,今天算是平白多了个机会,就跟捡了宝一般高兴。

岑皛内心鄙夷,不就是剩菜剩饭吗?可她却不由得咽了口水,果然是饿了。

家宴缓缓开始,却迟迟没有结束的意思。岑皛被冷风吹着,只觉衣衫单薄,不足以御风。她抬眼看着夜空,瞧见一轮明月挂在天边,几个星星落在一旁,四下里都是朦胧的颜色。

“大人饶命呐!饶命呐!”

一阵年轻女子的哭喊声惊醒了岑皛,她不动声色地瞧着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侍女被人拖了出来,就在外边,脖子上挨了一刀,血流满地。

“来两个人,去收拾收拾。”

一个管事模样的出来,向岑皛这边的姑娘们命令道。她们被刚才的情形吓到了,谁也不敢动。那管事的只好自己动手,拉出岑皛和另一个姑娘,推着往大厅里去。

“低头,待会儿只管收拾地上的东西。”管事之人低声吩咐道。

岑皛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大厅,跟着那管事的,蹲下身子,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和菜肴。她听见乐器的声音,瞥到少女翩翩起舞时摆动的衣脚,余光瞧着大厅主位,那里坐着一位老者,锦衣华服,颇具威严。

老者身边坐着一妇人,也是一把年纪的,身后侍奉之人,都是年轻的姑娘,神色严肃,战战兢兢。

终于,岑皛找到了岑玖,也看到了岑玖身边那个男人,那就是她所谓的“亲生父亲”?

“别磨蹭,快点儿。”

管事的这么一说,岑皛便不小心弄伤了手,血滴到了地上。

“快走,快走。”

在刻意压低的催促之声中,岑皛仓皇离开大厅,回到外边的人群里。没有包扎伤口,血流够了,自然会停的。

她在大厅里的时间不短不长,没有注意到她,没有在意她的生死,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与那些高高在上之人,不可相提并论。

真正不在乎的人,你眼里不会有她。

岑皛后来才知道,之所以安排一群年轻姑娘在外边,是预备着主子发火时,当做替罪羊奉上的。

巧的是,她这个替罪羊没被主子们发现。

第13章 安慰

荣府家宴之后,岑皛确定了两件事。第一,她无法忽视荣家人对自己的态度。第二,对于荣家人而言,她确实可有可无。

这两件事令岑皛很是沮丧,她对刘大娘的态度,由低眉顺眼变成了默默无言,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她那种消沉。

刘大娘也觉得奇怪,她不动声色地打听了一番,知道岑皛在家宴上的经历,便按照规矩向自家主子岑玖禀告。

“岑皛也来了?”岑玖表示惊讶,她显然专注于自己的事,没发现那日的岑皛。此刻被人提醒了,顿觉后怕。

“是,夫人,奴婢打听清楚,王大管家明知岑皛的身份,还要打发她去,这不是想看您的笑话吗?”

刘大娘是岑玖贴身的奴婢,知道主子的死穴,她这么一说,还有些针对王忠的意思。

岑玖默然,她是岑家寨过来的人,在荣府并无根基,很多事情都管不动,府里的人也有因此看轻她的,王忠便是其中一个。

刘大娘瞧着主子动了心思,趁机道:“夫人,王大管家是荣府的家生奴,心向着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这么做,一定是受人指使。”

王忠虽是家奴,在荣府也是家奴的大头头,能指挥得动他的人,自然是荣府的主子。刘大娘这么一说,岑玖就想到了自己的婆婆。

岑玖轻轻叹息,道:“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这荣岑两家的事,偏要说与外人听,也不知是着了谁的道。依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刘大娘瞧着四下无人,便凑到主子耳边道:“依奴婢看,这事儿,装糊涂的好。”

“怎么说?”

“府里对夫人的看法,不是一天两天了,断然不会为着一事一时变了。如今,老爷、老夫人年事已高,也没多少日子了,您就忍耐些。待二老百年之后,世子当了家,夫人的儿子就是下一任伏砚子,荣家上下少不得求您。倘若荣家人不识抬举,您还有娘家人,靠着两头,用着两头,荣华富贵,自然不愁。”

刘大娘这么啰啰嗦嗦地说了一番,不过是“静观其变”几个字。岑玖听到心里,还是觉得贴身的奴婢贴心,展颜一笑,“到时候,还是少不得你的好处。”

刘大娘得了主子的夸赞,还不敢大意,试探着道:“夫人,有一句话,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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