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你的老公跑路了(65)
她生辰那天,他还流连花街,回来的时候一身酒气,从怀里掏出一枝梅花扔给她,便算是寿礼了。
妻子扶了他歇下,转身的时候抬起袖子拭泪,很快又表现得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她过来为他脱靴,小声劝他别喝这么多。李天元嫌她烦,仗着酒劲踢了她一脚。妻子往后踉跄了一步,静静地看着他,发红的眼圈让他心虚的厉害。
李天元记得自己那时候心乱的厉害,但拉不下面子跟妻子道歉,翻了个身睡了。
他能感觉得到,以前妻子对他还有几分情意,在那之后也都淡了。他们的儿子表面上恭谦礼貌,内心对他这个父亲也是瞧不起的。
这一生中他对不起的女人太多,就连儿子也恨他。虽然如此,他还是尽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为儿子结了一门好亲事。洛家是富庶大户,他们家的千金也贤淑聪明,将来会是个贤内助。
李天元把对妻子的愧疚都补偿在了儿子身上,然而即使这样,他依然无法弥补自己犯过的错。
这么多年风花雪月,一晃如云烟散去,他记忆最深刻的还是那个穿绿色衣裙的姑娘。
当年柳三娘才十五,一舞翩跹,笑容明丽,竟有倾城之色。
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让他惊艳的姑娘,实在无法忘怀,一度对她动了真情,甚至想要娶她。然而他们没还是没能在一起。
这时候,门轻轻地响了,一只素白的手推门进来。
李天元回头看去,在看到那一抹绿色的身影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李郎,好久不见,你想我了么?”
柳三娘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面容依然秀丽,好像十多年前,他头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老去,而李天元却已经老了。
李天元有些慌,道:“你……你来做什么?”
她轻轻走过来,道:“这么多年不见了,你的儿子都要结婚了,我来道喜。”
她的手抚在李天元脸上,感慨道:“你老了,脸上都有皱纹了。不过没关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李郎。”
李天元往后退了一步,浑身的肌肉都绷起来了。他知道柳三娘恨透了自己,今天她来,怕是来索命的。
他一把拔出了挂在墙上的剑,锵地一声,雪亮的长剑指着柳三娘。
“你别过来。”
李天元沉迷于酒色,武功又远不及柳三娘。柳三娘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挽着的披帛轻轻一拂,李天元只觉得手腕一疼,已经被紧紧地勒住了。披帛越缠越紧,他的手指被迫绷直了,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李天元挣扎着要去捡剑,柳三娘却快他一步,轻轻一脚踏在剑上。
红色的绣花鞋踩在剑上,那情形说不出的诡异,却又透着一股香艳的气息。
她曾经穿着这样一双绣花鞋,学赵飞燕在鼓上为他跳舞。巨鼓的两侧,又有两排小鼓,她臂上挽着的披帛飞扬出去,将小鼓依次击响。他坐在下面,看得入了迷。后来为她一掷千金,鲜花铺满了整个舞台,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流风阁的花魁娘子是他李天元的人。
如今他们再相遇,他的眼里却没有了柔情,只有恐惧。
柳三娘低头看着他,埋怨地说:“李郎,你好薄情啊……居然想杀了我?”
李天元跌坐在地,向后退去,一边扬声道:“来人,来人——”
柳三娘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欺身在他身上,轻声道:“李郎,奴家只想跟你说几句悄悄话。你若是喊别人来,我就……嗯,先杀了你的宝贝儿子,再去把还没进门的新娘子也杀了,让你亲家变仇家,你怕不怕?”
李天元浑身止不住发抖,不敢再做声了。
柳三娘注视着他,轻声道:“李郎,你爱过我么?”
李天元沉默着,不敢回答。柳三娘轻轻地笑了,道:“我可是爱过你的,很深很深。我没有爹娘,从小受尽冷眼,练舞时也挨过好多鞭子。直到你出现之后,我才知道好好地活着,被人珍惜是什么感觉。那时候我是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可是……那时候的李郎去了什么地方呢?”
柳三娘看着他,轻轻摇头,道:“你不是他。我的李郎已经不在了……这世上唯一爱过我的人已经死了。你是一具行尸走肉,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还占着我李郎的身体做什么?”
她的手轻轻搭在李天元的脖颈上,竟是要杀了他。李天元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恐惧,他开口哀求,嗓子骇得都哑了。
“三娘,是我不好,这些年我一直自责,我不该那样对你。就算咱们不能在一起,也该好聚好散。你别恨我了,算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