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媚+番外(207)
他习得知识,与昀熹居则同乐,和同伴战则同强,凭自身苦读的学问,不单在长陵岛的年轻一辈中占据一席之地,更获长辈们的喜爱、信任和倚重。
不知不觉间,他已把这儿当成了家。
故而当昀熹无意中说起“一辈子”,宋思锐忽觉,说不定……今生就这么过了。
忘却京城的荣华富贵,忘却尊贵身份,安居于七十二岛,戍守边界也好,传道授业也罢。
等成年时,曾祖父母、秦老岛主或者外祖父会代替他的父亲,为他安排终身大事……
没准儿,已悄悄在安排了。
宋思锐偷眼望向昀熹稚嫩的小脸,暗笑自己想太多,也太遥远。
“我脸上脏了?”昀熹捕获他端量目光,伸手蹭了蹭脸,不料反而往腮边抹了沙粒。
宋思锐笑着抬手,以长指替她扫落湿沙。
原先习以为常的举动,此刻却没来由教他不安。
潜藏在心渊底部某种微妙的情愫骤然萌芽。
日久年深,昀熹引领他变得更强,而他也磨平了她的棱角。某种程度上,他们在成就更好的对方。
若与她共度朝朝暮暮,他好像……乐意的。
可如今,她是个黄毛丫头啊!
宋思锐愧疚难当,心内直骂自己胡思乱想,无耻至极,赶忙转移窘迫视线。
昀熹因他的古怪反应而茫然:“傅小哥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好端端的,耳朵红成那样?阳光太猛烈?火太旺盛?该不会中暑了吧?”
昀熹语带担忧,还用袖子给他扇了扇风。
宋思锐“呵呵”干笑,手忙脚乱套上半湿外裳,忽而闻到一股焦味。
心思飘忽之际,忘了掌控火候!
“哎呀!”他急急忙忙把虾挪开,幸好焦的是须尾,剥开虾壳,虾肉虽干,尚能食用。
他主动把好的全数留给昀熹,自顾啃食焦黑的部分,岂料昀熹不领他的情,非要“同甘共苦”。
···
天光云影投落在万顷碧波上,涛头一线如雪堆来,击石堪比断玉碎珠。
明明和往常没两样,向来沉稳的宋思锐竟平添惴惴之意。
为减轻如潮水翻涌的奇思怪想,他草草吃了点烤鱼,研究起从海中寻到的铁匣子。
看得出,此物埋藏海岩下时日已久,铁锈斑驳,难辨原本的镌刻纹理。
“什么玩意儿?”
昀熹好奇端起匣子晃了晃,从缝隙中倒出水后,抽刀在手。
宋思锐展臂一拦:“我来。”
“你还怕里头蹦出海怪,把我叼了去?”昀熹哈哈大笑,反手一刀,劈开锁头。
揭开盖子,内里有一油纸包裹,外层早已糊烂。
宋思锐唯恐此物带毒,抢在她之前层层拆解,于绵融的湿纸团中翻出一枚雕兰羊脂玉牌和一镶有小金铃的红玉佩。
经海水腐蚀,白玉红玉温润光泽略减,但金铃精巧别致,红玉上镂刻的芍药花纹仍清晰可见。
“这……不像长陵岛所造的金玉饰,”宋思锐惶惑,“贵重之物,缘何埋于海底?”
昀熹把玩白玉牌,抹去附着的纸屑,细辨背后所刻的十六字,念道:“思卿如流,无穷无已。显心扬意,亦蔓亦茹……?”
她陡然兴奋:“咱俩寻获了宝贝!走,拿回去给爷爷瞅瞅!”
说罢,横脚扫起一片沙,覆向未灭柴火;与此同时,一手挽住宋思锐的胳膊,直奔向渔船聚集处。
相处数载,宋思锐没少被她拉拉扯扯,今儿没头没脑想到未来去向,被温软小手一拽,立时烦躁难安,急巴巴甩开她的手。
昀熹疑惑睨向他,他扭捏解释:“不、不必拉我,我跟得上!”
二人从岛民处借了一舢舨,划回长陵岛,匆忙赶回秦家。
秦老岛主正好送一名求诊的断肢者出门,见他们俩衣裳凌乱,头发披散,不由得皱眉:“老大不小了!成何体统!”
昀熹浑然未觉,邀功似的捧出海里捞的“宝物”:“爷爷快看!”
秦老岛主接过,先是疑惑,而后转为惊诧:“你从何处得来?这……应是你曾伯祖的遗物。”
昀熹挠了挠头:“是姑祖的……父亲?”
“是,兰汐姐姐曾受她父亲遗命,将配饰埋至海里,你无缘无故挖来做什么?”
昀熹偷觑宋思锐,终究没把他供出。
宋思锐对祖孙谈及的人物闻所未闻,满心好奇,想问又不敢问,却听秦老岛主叹道:“你曾伯祖和你曾祖为异母兄弟,年少时相见不相识,倒是落难海外,才相互照应。可以说,七十二岛有半数以上,是他们兄弟联手打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