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由凰(12)
这期间,小屁孩们依旧呼声不断,甚至引来了一些大人跟着他们一道喊。
我爹被喊得失了庄重,又着急忙慌催我们进门。
我也被一声声的“荣皇后”吼得有点把持不住了,拎着我侄女冲进了院门。
我娘比我还急,不等我开口就拽住了我爹的袖子:“相公,这怎么回事?荣荣怎么就成荣皇后了?”
我爹望望四处的墙头:“咱去书房细说。”
原来那个雪夜,城中发生了神迹——不少人家晨起时,只见家门前及马路上遍布不明走兽的脚印,而在脚印的中间,混着八个冰雕大字:
华帝兴邦
荣后泽民
字形一致的方正字体,横七竖八地卧在雪地里。
于是众人奔走相告:上天降下旨意啦!太子才该继承大统呀!宋荣荣是他命定的皇后哇!
沃——特?
我拧紧眉头:“确定是八个字?确定是我们离京的那个雪夜?”
我娘目光如炬朝我射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爹赶紧给我打圆场:“荣荣知晓也很正常嘛,毕竟那些个小子从不拿她当外人。”
我娘更气了:“可她这一个多月一个字都没吐过,就看着我们干着急!”
我举手坦白:“娘,旁的谋划我是真不知,但冰字这事……是我私下找司昉合计的,算是给小华的礼物……”
我娘又变了变脸,苦口婆心劝我:“你可真的别再直呼新皇的名讳了……”
“哦,听我说完嘛娘。我跟司昉只定了前面四个字,是想着待事态半明朗之时,帮小华赢一点民心,我可从未想过要替他启幕开序……”
“你又……”
“新皇,是新皇!”我敷衍了一声,很有点咬牙切齿,“呵,司昉这狗木匠,竟敢乱自作主张?!”
忘了说了,司昉就是我爹那位所谓“天下第一巧匠”的学生。
我娘还要再说什么,我爹赶在了她的前面开了口:“你跟爹说说,那些大字是怎么弄的?”
我是真的被司昉气到了,兴致缺缺地抬眼:“爹,想想您一口能吃五个的小花点心。”
我爹秒懂:“哦——用模子铸出来的?”
“嗯呐。”
“字体又是哪来的?我可从未见过谁的笔迹那般方正。”
“额……那叫宋体……”
“你造出来的?”
“额……”不是宋荣荣的宋啦,不敢冒功诶。
我爹却当我是默认,赞许地点点头:“很别致的字体,名字也不错。”
我尬笑:“额呵呵。”
“路面不见人的脚印,也没有车轮印,你们是怎么把冰字放满全城的?总不能真是飞禽走兽帮忙吧?”
当然不是,非要说的话,算是低配版的“圣诞老人雪橇送礼”吧。
只不过我们的圣诞老人是木匠,驾的是驴道夫,送的是……信仰?
至于其他的兽类脚印,司昉号称天下第一巧匠诶,什么做不出来啊。
我爹听我描述完,眼神里带上了一种掺杂着敬畏的无语,仿佛我是既是智者,又是沙雕。
我摸摸鼻子:“这事有没有影响小……新皇呀?连溪嘴巴严得跟什么似的,爹您给讲讲呗。”
这就是没有媒体的不便之处了,闭门不出就是与世隔绝。要知道在摩登时代,足不出户都能知道千里之外的人家发现了一只死乌龟。
我爹一点不知委婉,愁眉锁眼地吁叹:“新皇受了箭伤,因箭上带着毒,如今尚未痊愈呐。”
心脏猛然一颤,我不由站了起来。
我娘瞥我爹一眼,我爹这才赶忙补充:“荣荣你别急,御医说新皇早已无碍。”
“哦。”我慢慢坐回去,又慢吞吞地开口,“夏祈瑜?还是夏德政?”
我爹没直接回答,而是从头跟我说。
雪中冰字一事热度正浓时,小华才骑着马进了城,但入城没走几步,不知从何处陡然飞来一支利箭,直直射入了他的胸膛。
听到此处,我猛地抽气一声,手肘不受制地撞翻了茶具。
我惶惶然起身,克制着不让自己发抖,眨着眼不让自己流泪。我想要求进宫去看看,可牙关咬得太紧,别说发声,连张口都艰难。
我娘过来扶住我:“你看连溪都进宫回话了,瞧他那模样,可一点也不像是有大事的样子。”
我费劲思考了一会儿才理解她的话,又慢慢坐了回去。
我爹有些讪讪:“怪我没说清楚,新皇当时穿着什么羊毛,挡了那支箭的力度,所以伤得倒不算重,若非箭上有毒,这会儿都该痊愈了。”
“羊毛毡?”
“对,就是这个。”
我眨眨眼,啊,莫非我真是福星。
“毒是什么毒?”
“不知,所幸新皇备有解毒丸,当时就服下了,虽不完全对症,但也缓解了一些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