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晴(46)
皇上深深叹口气,摆摆手出了门。
夏翊此时席地坐在宫门口的台阶上,撑着脑袋等里面的消息。
傅湘衡在她怀里晕倒,被送到了军机处。夏翊虽是一百个担心,可是她没品没阶,皇城清场时必须跟着百姓离开。
好在有老太监不时传出话来,说将军有好转,已经醒了。夏翊琢磨着他不会在皇宫里过夜,怕他坐车太颠簸,干脆早早让侍卫回家去叫了轿子来。
天色擦黑时,夏翊远远看到大门里走出一个古怪的身影。离近了一看,原来是太监背着一个人走出来。
夏翊连忙迎过去,那背上的人四肢无力的垂着,看起来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将军……”夏翊轻声唤他。傅湘衡这才勉强抬头。脸色因为失血而透明。
家里的轿夫也赶来,七手八脚的接过傅湘衡。
“将军本来说要自己走出宫的,可是走了几步实在走不动。老奴不忍心,只好把将军背出来了。”老太监直起腰,紧着和夏翊邀功请赏。
夏翊赶忙从怀里掏出些银子,给了老太监。她不太善于干这种人情世故的事,动作有点别扭,好像把银子扔给人家似的。
傅湘衡伏在轿夫背上,也是连连道谢:“公公操劳了。您老家是哪里?过几日傅某派人去拜访。”
老太监在御前伺候,知道傅湘衡是红人,才这么卖力气的。他一面作揖一面说:“将军快回家去休息吧。主子心里惦记您的身子呢。您保重!”
轿夫背着傅湘衡来到轿子前,小心翼翼的想扶着他坐进去。那人脚刚一落地,就捂着胃弯了腰。脸色变得蜡黄蜡黄的。
夏翊机灵,赶忙从轿子里拿了痰盂,傅湘衡再也忍不住,撑着她的手吐起来。他多日水米未进,吐的全是黑乎乎的血块。
夏翊看得胆战心惊,面色又不敢露出来。傅湘衡自己却还拉着她的手安慰:“是陈血,搁在肚子里难受。吐出来就好些了……”
扶着他坐好,又盖好被子,那人攥着夏翊的手不撒开。
夏翊当着下人的面不好拉拉扯扯,脸立时通红。可是这两抬轿子哪里坐得下两个人?
傅湘衡也有点后悔平日里没有预备八抬的轿子。他怕太招摇,从来都是轻车简行。
轿夫有眼力见,劝着说:“将军坐不住,扶一扶也好。”
夏翊这才红着脸挤进轿子。轿帘一落下,那人的头就靠在了她肩头。
夏翊也是一万个心疼,摸着他的脸问:“那一棍子伤了你了?”
傅湘衡一愣,随后扯着嘴角笑了说:“阿依夏看见了?我都不知道你在宫门口呢?”
夏翊望着他,促着眉头说:“将军,给我打一身盔甲,以后我给你当侍卫。打仗的时候在你左右。”
傅湘衡坐起看,眉眼弯弯的看着怀里的人。天下哪里有要媳妇当侍卫的将军。那不是丢人吗?
他拍拍夏翊的手说:“往后……我也不一定再打仗了。这旧伤实在恼人,那一棍子,要是几年前,是肯定能躲过去的,可是如今……哎……”他长叹一声:“为将不强,会连累周围人的。”
“将军……”夏翊忍不住要掉泪。
傅湘衡用冰凉的指尖摸了摸女孩的下巴,轻轻哄道:“往后别老叫将军,叫点别的我听听。我也想当哥哥。”
这人老是吃死鬼的醋。
夏翊也是无奈,脸又红了,踌躇半晌才试探着叫:“衡……哥哥……”
这一下傅湘衡笑的开心,紧搂着夏翊的细腰说:“往后没人的时候就这么叫。也不许再叫别人哥哥。”
夏翊浅笑着不说话。
傅湘衡拉着她的手放在腹间,轻轻按揉着说:“城里的告示是你写的?”
“将军……衡哥哥怎么知道?”
傅湘衡从怀里掏了半天,总算找到那个小纸条。拿在手里细看,字迹已经被汗水浸得殷开了。
他有点失望的用手掌反复抚平那纸条,看了看又是笑。
“你这字绝无仅有,一看那告示就出自你手。”
夏翊抢过来那纸条,想要撕了。
“我的字太难看。”夏翊有点发狠的说。
傅湘衡赶紧抢回来说:“我的阿依夏是个将才,能四两拨千斤。以后也许我给你当侍卫呢。”
他看着那字迹,又接着问:“你本家的字还会写吗?”
夏翊点点头:“嗯,赫人的字,还有楼兰话我也会。我阿娘是楼兰人。”
“怪不得?”傅湘衡看着夏翊那摄人心魄的大眼睛说。
“怪不得什么?”
“人都说楼兰的女子美,我的阿依夏是楼兰最美的公主。”
第24章 沉冤得雪夙愿偿
博平四月,院子里的芍药正盛。
傅湘衡卧房的窗户外有几支芍药花王,足有银盆那么大,正迎着风开到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