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撩人(92)
“没有我找他做什么?他与吏部验封清吏司高大人暗里打过招呼了,等他升上去,就考核我官绩,提补他的缺,太常寺寺丞。”
喜得庄萃袅钗摇髻晃,“太好了!老爷在那‘和尚庙’里熬了这些年,总算能出头了!”
“别忙着高兴,我有正事儿问你。”范贞德端坐起来,唰地收起扇,“奚府里,有没有可靠的人?为官,重在耳清目明,宝珠没了,如今奚府里打探不着消息,始终不妥。有个人在里头,我总是安心些,省得哪日奚甯查账查到我头上来,我还稀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
庄萃袅笑睨他一眼,“哟,人家查的都是要紧的大官,何至于查你一个‘和尚庙’?”
见他面色不佳,她立时正经起来,“有倒是有,往前时常到那府里去,有两个丫头倒与我说得上话,也拿了我不少赏,使她们盯着些,总是没问题。”
“那你使她们看着些,有什么风吹草动,务必回话儿。多长对耳朵,总是没错。”
范贞德笑倚到榻背上,口里又哼起小调,咿咿呀呀听不清,一双权势眼飘到厅外,望断金乌。
月到晚夕,半窗明灭,夜风携带花香扑朔而来,镜中恰有春莺成趣,一个卸妆,一个拆冠,正是梦回海棠好时节。
黄昏韫倩打发人回家传话,该夜就睡在奚府里,洗漱完,便与花绸并头枕在榻上,细说家常。说起她那门亲事,花绸满是叹息,“请期请的是什么时候?”
“五月初六。”韫倩将头发顺到背后,与花绸对着脸说话,口里吐着淡淡兰麝馨香,“就个把月的事儿了,我的屏风你绣到哪里了?”
说话间花绸爬起来,到箱柜里翻了两片卷好的莺色软烟罗铺在床上,“你瞧,绣了两面了,都是双面苏绣。”一面是百蝶,一面是半枝玉兰,“另两片也是玉兰花,绣好了连成一幅百蝶穿花花样,立在卧房里,雅得很。”
“你用大绣架绣的?”
“自然了,这么大一片,绣绷子哪里绷得开?”花绸收去箱柜里放着,一壁扭头,“那卢正元可有妾室没有?”
“怎么没有?听说有三房小妾,年长的四十出头,年纪小的二十出头。”
“那可有孩子没有?”
“有两个女儿。”韫倩拿着扇坐起来,靠在粉壁上,“老早就嫁人了,倒不打紧。只是他没个儿子,娶我,就是在飞鸿寺打的卦,与我八字正配,说我能为他家生三个儿子。话儿说在哪里,回头我要是生不出来,还不晓得怎么开交好。”
花绸抚弄着一把七弦琴,搊弄了两个音,仍旧挂起来,“生不生得了,又不是你说了算的。我看他先前有房太太,又有三房小妾,近五十的年纪,别是他自个儿有些什么病因吧?”
“谁知道呢?横竖我生不了,世人就都说是我的毛病。”
跳跃的烛光下,花绸迎面走来,带着抹俏皮的笑,“你若怕生不出人说你,我给你出个法子。回头你找个年轻力壮的,与他生了,就当是卢正元的,叫他当个冤大头!”
韫倩一下匍跪过来打她,“要死要死!这种话儿也好说的?”
两个人闹打做一团,日后韫倩回想,倒是一语成梦谶,思来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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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撮合山:即媒人,又称大冰;媒人;媒妁;伐柯人。
第33章 . 惜奴娇(九) “让我亲亲你。”……
莺燕横梁时节, 风雨湖畔荷叶初裁,莲花颠似个小蓬莱,墙内飞花墙外柳, 景致顶好, 只是天气渐热,蚊虫难免多些。
奚甯一扬袖,挥散一只芝麻粒大小的飞蝇, 脸上却未有丝毫的不耐烦,笑意里反有些闲情逍遥, “叫下人别处收拾个院儿出来你们住,莲花颠天气一热蚊虫就多。”
他今日穿的件云灰道袍,扎着腰带,头上佩着黑网巾,遮了小半额,没戴冠子, 单用白锦带子缠的髻, 如今刮了胡子, 面上年轻, 却自有云烟松鹤之风。
隔着小炕几,奚缎云在那头还是纳的那双鞋底, 低着脖子, 时不时拿眼瞟他, 偷偷摸摸的, 倒把自己瞟红了脸,“这里住惯了,倒没什么,夜里关了门窗熏上香, 也没什么蚊虫。别处住,少不得又是搬搬抬抬的,多麻烦呐。”
奚甯对她的目光有所察觉,心里像被她两扇浓卷的睫毛扫过,搔得他笑了,“你最怕劳烦人,也罢了。”说着,索性接了她的鞋底来在手上翻一翻,“我瞧还是先前那双,怎么还没做完?”
“我功夫慢嘛。”奚缎云夺回来,音调娇娇地往上扬一扬,又软软地坠下来,自己听见,也臊死人了,红着脸卖力地拉线,“鞋底不好做,费劲。我又不擅做女红,因此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