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撩人(201)

作者:再枯荣

奚甯彻底放了饭碗,走过来搂着她密密哄一番,“是人言可畏,还是生死为大?你怕什么?不就是怕妹妹离了单家,流言说她品德败坏私行有差,她往后不好再嫁嘛。可有我的儿子给你兜着底,还怕什么?流言蜚语,不过是今朝起明朝平,人说几句,过些时有更好笑的事情出来,自然就把你这一遭事忘了,谁还记你一辈子不成?”

细咂一番后,奚缎云抬起脸来,“我怎么觉着你是在说我们的事?”

他笑一笑,又说了许多奚桓的好处,映着玉宇澹泞,总算把奚缎云说得愁态渐消,开始频频点头,繁星又在她眼中点亮。

窗外星河皎洁,满月环抱,风雨湖上行来船只,灯火辉煌,照着水木清华,湑湑流光,虚无飘渺。奚桓搁下楫,提着衣摆跳下船来,走进莲花颠,见正屋外间熄了灯,只有卧房窗户上晕着光。

他猫着脚步,踅入东厢,见花绸似刚洗完澡,正在镜前放了头发细细梳理,只穿着一件莺色短褙,碧绿的裙,鹅黄的抹胸,头发如墨泼洒了满背。他轻着步子挨进,预备吓她一吓。

谁知花绸早在镜中瞧见了他,托着一缕发假意竖着,趁他走到背后来,冷不丁转头唬了他一声。奚桓一霎笑起来,弯下腰去亲她,“我还预备吓你一跳呢。”

“我都瞧见你了傻子。”花绸转回去搁下篦,捡起把扇来打着,“你不是回去了嘛,怎的又来?”

她一动,便有淡香扑鼻,奚桓嗅得心旷神怡,去牵她的手,“走,我带你纳凉去。”

“哪里去呀,外头蚊虫多得很。”

奚桓只顾拽着她,走出院门,就有清风徐来,银河落水,四野寂静,唯有蛙冲相争。一艘小小画舫停在胡畔,船头挂着灯笼,落着帘子,里头透出烛光。

“哪里来的船啊?”

提着灯笼将花绸一照,见她粉面生喜,眉开眼笑,奚桓便轻轻阖拢院门,拉着她上船。撩开帘子钻进去,里头倒还敞亮,两面雕窗,前后帘罩,其中摆着案,几面蒲团,案上金鼎熏香,另摆着玉壶金樽,三四样小菜。

奚桓牵着她坐定,推开船窗,便有芰荷香来。再回看她,眼睛里落满星辉,把俗尘清涤。

他心内十分欢喜,到船头把船划到湖心,钻进来搂着她坐下,筛了盅酒,自饮半盅,剩下半盅递到她唇边,“这舫一直泊在靠二叔院里那头,你少去,因此没大留心。横竖你白天午觉睡得久,想必也不困,我就划过来,带你湖上吹吹风,省得你老喊热。”

霁月临窗,花绸吃尽半杯,笑嘻嘻缩在他肩下,“往日就是岸上看湖,想不到还有船。”

“因为你从来不把这里当作你的家,不爱四处闲逛,总在屋里,生怕出去就得罪了谁似的。”奚桓冲她皱皱鼻梁,像是臊她,“没人能管着你,你就爱自己管自己。”

花绸捏着他的鼻子转一转,“哎唷,你竟敢教训起我来了?”

“你错了,就该教训。”奚桓笑一笑,又筛了盅酒,含在嘴里,俯下脸要去渡她。

“走开!”花绸一掌拍在他鼓起的腮,缩着往后躲。

他忙把酒咽了,拍拍袍子起身,“那我走了。”

花绸忙拽他衣摆,“不许走。”

奚桓笑转回来,故意两个脚将船踩一摇一晃,别有深意地下睨她,“你留下我做什么呢?”

她骨碌骨碌转一圈眼,不搭他的话,“划船啊,我可不会,你走了,我怎么回去呢?”

“原来是为这个。”奚桓欹在窗上,不以为意,“倒也好办,船上有绳子,我先走游到岸上,给你系在柳树上头,你耍够了,拉着绳子就靠岸了。”

说着又要走,花绸又拽住他衣摆,他回过来,把船舱睃一圈,“这里终归有些逼仄,我吃了酒,浑身发热,与你坐在这里,岂不是招得你也热起来,你不是最怕热的?”

原来绕这一圈,是为了报前些日子被她驱逐之仇。花绸咬咬牙,瞪他一眼,“这会儿哪里还热呀?凉快得很。”

他挑着眉笑,“我却有些热,想回我屋里,搬上几块大冰消消暑,你若没有要紧事,我这就走了。”

言讫踅出舱外,花绸谅他不是真要走,不肯追出去。谁知等一会儿,却听扑通一声,她心里一惊,忙打着灯笼撩帘子出来,面前一照,不见人影,往水里一照,涟漪汹汹,急得她直跺脚,“桓儿、桓儿!你真走了?!”

“哈哈,这里呢!”奚桓不知哪里蹿出来,自身后一把将她抱住,摁倒在船头,罩在她身上,见她眼又惊色,忙赔不是,“哟,真吓着了?对不住对不住,我该死我该死!”

叫他一哄,花绸反而眼圈一红,蛾眉轻蹙,含怨偏了脸,只不说话。他愈发急起来,够着掉在船头的灯笼来照她,“你瞧瞧,倒真把你捉弄哭了,要不我也真跳到湖里去,给你赔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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