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撩人(170)
奚桓觉着手心里的疼已叫她几个指头搓成了痒,歪着脸看她,反问:“你小时候也打我,怎么从前不心疼,如今倒心疼起来了?”
问得花绸蛾眉半蹙,低回婉转间,流露风情,“小孩子嘛,打打不妨事,你大了还打你,伤你的体面。”
“原来你拿个鞭子是来吓唬我的。”奚桓取笑取笑,花绸作势要认真打,陡地被他反揿了手,摁在膝上,俯过脸来亲在她嘴巴上,“我亲亲你,行不行?”
这一个亲都亲了,还问。那一个也是多此一举地斜转秋波,往帘子外头窥一眼,“不好得,在人家家里。”
奚桓也怕人闯进来,便翛然地挥挥袖,“那就不亲了,回家再亲。”话如此说,却倏地又摁下去轻啄了一口,退开了脑袋,脚尖得意地将地上的碎瓷片扫一扫。
叮叮当当地像花绸窃细的笑声,失而复得的高兴蔓延在她脸上,如胭脂淡扫,红杏枝头笼晓月。她朝满地碎片睃一眼,惋惜轻叹,“瞧,把人家的东西都砸了,不知要赔多少银子。”
“满破二三十两,不值什么的。”奚桓左右撇一眼,脚尖扫出一条道,拉着她往外头榻上坐,“既然来了,吃盅茶歇一歇,我一会儿送你回单家。”
花绸对面坐定,四下里细细打量一番,连连咂舌,“我倒是平生第一回 往这地方来,恐怕此生也就这一回了,与咱们的闺阁绣房倒是没两样,只是姑娘呢,怎么不见?”
奚桓却在想事情,倏地被她问回神来,“大约躲到外头去了吧,一会儿我请她们来唱个曲儿你听。”说着,他挪坐到她身边去,“我有个主意能先将你安安稳稳接回家,还叫单家没话说,只是你恐怕要受点苦,可忍得?”
她抚抚头发,掬出一抹盈盈的目光,亮晶晶地望着他笑一笑,“什么主意?你且说来听听。”
他附耳过去嘀咕一阵,但见花绸的笑颜寸寸盛开,往他膝上狠狠一拍,“好!这个主意好,这点子苦我吃得,又没什么要紧。”
“那你过几日,就按我说的做,只是千万小心,起了疹子千万忍着别挠它,仔细日后留了疤,实在受不得,就用蜂蜜抹一抹,啊。等回家,三五日咱们就治好了,往后的事情,咱们再另想法子。”
花绸抬眼见其葱倩湑湑的眼,有些莫名安心,她知道他说到就能做到,就是在身陷囹圄,他也能将她拉拽出来。来时的一点鹘突与不安,顷刻在他的笑容里湮灭。
趁着时候尚早,奚桓又请回来月见云见星见三人,吩咐了酒菜,摆得满当当的油爆肚、鲜虾、炖得软烂的猪肉、蒸得白馥馥的鲜鱼、另四样时蔬,美其名曰先补偿花绸将受之苦,关起门来,请三位执琴亮歌喉与花绸取乐。
花绸将姑娘们细瞧一遍,见那位月见生得海棠扶春,飞燕精神,不由将她多窥两眼,又见其唇下也生了颗小痣,心里倏地有些明白了,只把奚桓暗里掐一掐。
欢欢喜喜闹了个把时辰,奚桓又与月见招呼,“请将这里的账清一清,拿来我结银子,另有上回许下你的头面首饰,我现使北果往铺子里定下,请你到日子自个儿去取。”
见他这架势,像是日后不大肯来了一般,那月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瘪下脸来,“不过是说笑几句,不敢多要你什么,你肯来走动,就是捧我的场面了。”
“我大约没空闲……”
奚桓正说呢,花绸见他要伤人心,忙接过话去,“肯来的,往后场面应酬,多请姑娘照顾。”
月见这才有些高兴起来,端端正正起身朝花绸福身致谢,众人又说笑几句,便散了局。趁着日近崦嵫,奚桓骑马送花绸回单家,门前使北果骑马往金铺子里去开销应承的东西。
且说北果往金铺里来,照月见说下的样子,定下了一支分心,两个手镯并两颗戒指,交付了定钱,往门口出来,偏巧在隔壁裁缝料子铺门口瞧见个影子,十分眼熟,像是施兆庵,却穿着件苎麻粗布直裰,头上也未佩笄戴冠,单用条破麻带子缠髻。
北果瞧着实在又不像,因此后头歪着脑袋窥两眼,疑虑半晌,终没敢喊。
那人前头抱着裁衣裳的板尺,扎着几块零碎布料样子,穿着素麻衫,套棉布鞋,却难掩宋玉之姿,朗月之色,不是施兆庵是谁?
这施兆庵不知才往哪里应酬出来,脸上还有些酒酲轻微,钻进织霞铺里换了身平头衣裳,拿了裁剪的一应家伙事,双脚走到卢家角门上时,酒已散尽。
门上有个小厮与他取笑,“哟,林布头,你今儿来得早呀。”
施兆庵毕恭毕敬躬了腰身,与一般市井里擅奉承的伙计没个两样,脸堆着笑,不住拱手,“宽恕宽恕,今日铺子里新进了十来匹料子,师傅招呼着查检结银子,就耽误住了。赶明日,铺子里剩下几块零碎料子,我拿来与你,你请人做双鞋面子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