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撩人(152)

作者:再枯荣

花绸忽地想笑,不知是嘲笑他的自负,还是嘲笑这种索然无味的情话。但她憋着没笑,认命地盯着帐顶,感觉他的手像一条冷冰冰的蛇滑过她的皮肤,蜇出她满身的鸡皮疙瘩。

大概没有他口里的“那一天”了,因为这一回与上一回也没什么不同,除了一点刺痛,谈不上愉悦,也谈不上痛苦,仿佛只是交代一桩她不得不交代的任务,更多的,是一种味同嚼蜡的麻木。

同样也有酒浓色艳麻痹着奚桓的神经,醉倒了睡一觉,醒来仍是凛冬,露冷台屏,风透帐寒。

月见服侍得十二分周到,自奚桓往这里来后,她便推了不少客人,一心应酬奚桓。他也怪,回回来都要吃个烂醉,占着她的床铺,卧倒帐中就长睡不起,近日又新添了个毛病,总爱伸手摩挲她唇下那颗痣。

却手脚格外大方,回回都打赏不少银子,又另送料子头面,置办衣裳,令她使尽浑身解数体贴服侍,连王婆亦恨不得化出三头六臂将其捧上天。

这厢挂起帐,端来碗醒酒汤搁在床头小几上,爬上床跪在身后为他揉额角,“告诉爹一件好笑的事,昨日我在街上,撞见织霞铺里那个掌柜,新收了位徒弟,大老远瞧着背影与施大官人十分像,若不是那身粗布衣裳,我都要喊了。”

奚桓宿醉一夜,脑子还有些馄饨不清,饧涩着眼,“你若想他,我叫小厮请他来。”

“去你的!”月见皱着鼻子搡他一把,“为了爹,我都推了多少户客人,如今倒说这没良心的话。”

倏然,奚桓想起花绸的话,便翻出帐来,一口吃尽醒酒汤,转回眼若明若暗地笑睨她,“别为我,为你自己。”说话间,窗外晴光照进来,撒在他半阙衣摆上,他懒洋洋伸个腰,打帘子踅出卧房,“占了你的床一夜,对不住,我走了,下晌叫人送银子过来。”

月见脸上的笑意略有凝滞,片刻敛了,跟着打帘子出去,“是要往哪里去?”

“回家。”奚桓头也没回,摆摆手不让送,阳光照在背后,千丝万缕,却又抓不住踪迹。

这厢快马归家,正在门口撞见奚甯下朝归家,马车上下来,穿着补服,摘了乌纱递与丰年,光洁的脸上带着不少倦色,像是又操劳一夜。

奚桓忙下马赶上去行礼,“父亲昨夜在内阁当值?瞧着脸色有些不大好,要不请个太医来家瞧瞧?”

听见他嗓子仍旧哑哑的,奚甯止不住叹气,“年纪轻轻的,却落下个病根儿,往后千万注意身子,这些人当祖宗似的伺候着你,你却偏偏不保重。”说着,回眼瞥他,“劳你记挂,我不妨事,不过是叫那群言官气的。昨夜内阁当值,户部又有一堆事儿,我歇的时间都不够,哪还有功夫瞧太医?”

“听说钟老要回乡,已经把户部的担子交到了父亲肩上,父亲一个人,怎么能肩负这样多重任?”

“是这个道理,我一人之力,终归有限。”说到此节,奚甯招他上来并肩走着,“河南清吏司的员外郎开春也要告老,其他职上的人,又一时挪动不得,我想着,你姑父那个人,似乎不错,又是正儿八经科举出身,在太常寺一直办事得力,或许可以将他提调户部。只是品阶反低了些,不知道他心里愿不愿意。”

奚桓稍稍筹忖,莞尔中摇首,“依儿子看,有些不大妥当。”

“噢?”奚甯睐他一眼,半点不觉惊讶,“我以为你是最孝顺姑妈的,会想着让她的夫君有个更好的前程,她做妻子的,自然也跟着有了好前程。没曾想你却有别的意思,你说说看,哪里不妥当?”

路遇东风折骨,奚桓将衣襟拢一拢,未几何时,脸上已经添了几分不露声色的沉稳,“儿子自然想姑妈好,只是公为公,私为私,不好混淆了。从前儿子对单煜晗,不过是猜测,不敢妄言,可如今儿子倒敢断定,这个人与潘懋父子,必定有些牵扯。有样东西,儿子想请父亲瞧瞧。”

说着哪里摸出那枚金嵌十二宝石的猫儿眼戒指递过去,奚甯接在指尖转一转,“这是你娘的首饰,你哪里寻出来的?”

“这是儿子添给姑妈的陪嫁,前些时却在碧乔巷一个妓/女手里找回,那姑娘说,是她的客人潘兴打赏的。姑妈的嫁妆,怎么会无端端到了潘凤的儿子手上,父亲想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人暗度陈仓,又或是首鼠两端?”

奚甯倏然笑一笑,似乎半点不意外,戒指仍递回与他,“单煜晗这条线,埋得长啊。”

“单家蠖屈螭盘,为了在官场上谋个远大前程,可谓费尽心机,又与咱们攀亲,暗里又通潘懋,这样儿的人,怎么能为父亲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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