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6)
她想去琼危山拜师的事已经和薛晖说了不下十次,薛晖每回都拿“女孩子文静点好”之类的话来搪塞她,还称让她去魏府学武已是让步。
后日便是琼危山收徒的最后一日了,她若现下出发,快马加鞭尚且来得及。
小竹闻言面色一惊,生怕薛翦丢下她一个人走了,连忙跑过去拉住她的手,语气多少狭了分委屈:“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见薛翦眼底旋即溢出满意的笑,轻轻将她推开,走到了书案旁。
“你放心吧,我给爹爹留了封信,等我们到了以后,启珧就会把信交给爹爹。”
入夜,摇曳的烛火将屋子照得通明,李聿侧卧在榻,灯影里的侧脸冷白专凝,一手支着下颌,漆黑的眸子泛着沉光,一瞬不瞬地停留在门扉上。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两下叩门声。
“进!”
陆衡推开房门疾步走到他身旁,神情急切,“公子,薛翦跑了!”
“你说什么?”李聿闻言登时从床上坐了起来,略显病态的脸庞沁满愠火,嗓音却低得瘆人。
“公子,我去薛府的时候,薛府的下人说薛翦早就出门了。我一路打听才得知,她未时左右从南门离京了。”
话声一落,李聿隐在锦衾下的双拳越攥越紧,泛白的指节几欲从皮下铮出。
他被薛翦吓病一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令他颜面尽失。本想先把薛翦抓来关她个三五天,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今倒好,她竟然跑了!
这个委屈他要是受下了,他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真得拱手让人了。
一股如有实质的寒意在屋内蔓延,弥漫不散,只听李聿话音清冷,狰着火星一字一顿道:“给、我、找。”
第4章 锋芒 “可有心仪之人?”
东豫,元景二十三年夏。
蝉鸣声声,绿树掩映。
临州琼危山门内,武场中正对立站着两个弟子。
其中少年身姿阔挺,手握玄剑,面容沉肃,一双鹰眸锐利地盯着对面之人,无形之间溢着压力。
而他对面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目若朗星,骄似烈阳,手持一把青色长剑,颇显几分懒散地驻步回视,仿佛并未上心。
“小师妹,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让着你。”少年仰了仰唇道,眼底的自负一览无余。
但见少女泠然一笑,浑不在意地拂了拂额前碎发,“比武场上不分男女,翦儿明白,师兄还是多顾顾自己吧。”
场外弟子们三三两两围聚在一旁,交头接耳。
“他们俩不是一个师父吗?怎么天天打来打去的?”
“那位薛师妹有多骄横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美名其曰要与师兄师姐比试,说白了,就是挑衅。”
总归是个不好惹的主,能避则避。
与薛翦交过手的人皆是心照不宣。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少年倏然挥剑直朝薛翦袭去,玄霜通体漆黑如墨,剑气冷飒如冰,闪电般往她面门上刺。
薛翦眸中闪过一瞬讶异,身形陡然一侧堪堪躲开,心中暗骂:天天玩这招“出其不意”,真没劲。
转而手腕一旋,将原负在身后的长剑挑了出来,锋捎轻颤,声似龙吟,刹时向少年胸口而去。
少年不慌不忙地轻轻一跃,跳到了薛翦身旁,站定后又趁她不备执剑取向她的手腕。
寒芒刺眼,霍然而临,薛翦旋即错步退闪,衣摆飞舞,阵阵作响,剑锋触及她手背,顺势一划,只觉寒凉之气凛凛擦过,继而便有一排微不可察的血珠渗透出来。
薛翦低头看了一眼,眉宇间登时涌上肃杀之气,阴戾横生。
习武之人别说是擦伤了,磕碰流血都是家常便饭。她也并非娇气之人,只是门中切磋一向是点到为止,明禁伤人。
可他方才分明是冲着她挽剑之手而去,那气势俨然欲废了她的手,若非她反应快避了开,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到底何处得罪了他?
尚来不及多思,少年的剑再次朝她袭来,却骤然转了方向,猛地劈向她脚踝,薛翦连忙用剑力挡,震得少年连连后退。
霎时间,只见少女旋身腾起,再落地时双手一掠,剑风自她掌心不断向外飞散,如同一排排羽箭突围而出。
少年心下一惊,惶惶躲退,最终落在了数丈之外,神情惊愕又不甘地看了过去,犹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快就输了。
但闻薛翦嗓音倨傲,懒洋洋地拱了拱手,“承让了,师兄。”
小竹奋力从围观的人群中钻出,一阵风似地跑到薛翦身边,急切又小心翼翼地执起她的手察看。
一列鲜红映入眼帘,激得小竹满腔愤懑,大声道:“小姐!那个姓关的分明是故意的!你的手都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