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16)

作者:苇衣

杜平眯起眼睛,并未接腔。

杜严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脸色,继续加重砝码,“小女与你长得有几分相似,”他很有技巧地停下,措辞圆润,“总督家公子说是要纳她做通房丫头。”

杜平盯住他,一眨不眨,神色慢慢舒展开来,声音却越来越冷:“湖广总督?”

“是。”

上月里最热闹的一件趣事,便是永安郡主当街鞭打湖广总督的小儿子,早已沦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日,杜平普通布衣打扮,想去珍奇斋里淘点稀罕货。

人在街上走,祸从天上降。

湖广总督的小儿子正骑马游街,一下子从人群中看到了杜平,刹那间眼前百花齐放,目眩神迷。他飞快踩鞍下马,命令随从拦住这小美人儿。

小公子长得一张俊脸。

从没在女人身上吃过亏。

他摆出无比潇洒的模样,还拿折扇挑起小美人儿的下巴,拿出以往在风月场无往而不利的那套,从家世到才学都像雄孔雀开屏般地炫耀一番,说是要纳小美人儿入府为妾。

仿佛给了天大的荣耀。

可惜,小美人儿是朵食人花。

杜平笑靥如花,连话都没说一句,抽出鞭子就甩了过去,狠狠抽一顿。

随从那些三脚猫的功夫怎么都拦不住,小公子嗷嗷叫着在地上打滚,一边大喊,不要打脸不要打脸,一边不忘拿手捂着。

杜平偏偏就往他脸上抽了两鞭子,把那张俊美不凡的脸破了相。她多少控制了力道,结痂以后也留不下痕迹,毕竟不打算和湖广总督结仇。

末了,只扔下一句:“我叫杜平,有种来找。”

结果,竟真拐着弯儿地找上门了。

呵,有种。

第7章 话虽如此,杜平却在犹豫是……

话虽如此,杜平却在犹豫是否该插手。

首先,不清楚那小子是否知道她和杜家的关系。

其次,她已多年未见那个血缘上的堂姐,不知道长得像不像,万一是这老头儿夸大其词呢。

最后,关她屁事,连皇帝选的秀女都不一定是自愿呢。

杜平的脑子门儿清,仍旧稳稳地坐着,故作苦恼:“卖身契已在官府备案,一切已成定局,这事难有转圜。”

杜严并不放弃:“逼良为奴,为理不容,与法不和。”顿了顿,“何况,这是京城。”

京城并非湖广总督的地盘,总督若是知晓此事,绝对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尤其这事多少和公主府有点关系。

后面两句猜测杜严并未说出口,可是杜平却听出这话外之音。

杜平并不笨,相反,她脑袋灵得连总管太监都羡慕,那闻一知十的本事哟。

她脸色终于严肃了点,目光颇有深意:“你可以直接去击鼓鸣冤,朝廷行事你了解得很,想必难不倒昔日的状元郎。”

杜严道:“即使要狐假虎威,也得事先知会老虎一声。”

这句话,让杜平对他的的好感多了点。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杜平愿意说实话了:“我愿意见你,只是想羞辱你一下。就像当年你们对我母亲做的一样。”

“我知道。”

“那时候我娘去你们家,你儿子很不客气地说,”杜平语气仿佛漫不经心,但是一字一句分外清晰,重复得没有丝毫停顿,“滚!你这个毒妇滚出去!我二伯不是卖国贼!他肯定是受你的牵连!你竟然不救他!你竟然再嫁!你这个不忠不贞不干不净的势利眼!”

她压着喉咙说,连声调都惟妙惟肖。

说完,她还笑了笑:“我没记错吧?”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去过杜家。在她眼中高贵聪慧的母亲竟然被个毛都没长全的小鬼羞辱,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

可是,母亲阻止了她。

那段时日,她眼前经常浮现那小鬼骂人的模样,小孩子的记仇是持续长久的,她告诉自己,山水有相逢,总有那一日落她手里。

杜严没有说话。

杜平微笑:“你女儿被只小色狼掳走,即使我帮了你,那她也变成你儿子说的那样,不忠不贞不干不净,是不是?”

杜严叹口气:“世间对女子的不公多矣,女子又何苦为难女子。你既然觉得子文此举不对,就不该学习自己觉得不对的事情。”

杜平高傲地抬起下巴:“我只是觉得你儿子没脑子,位卑者挑衅位高者,他觉得自己有何依仗?杜家能在京城存活,多少是靠着我母亲?”

杜严并未在这话题上纠缠:“若能私了,我不赞成将事情搞大。湖广总督好脸面,而且,皇上也不会喜欢杜家的名字再冒到他耳边。我们一家人能活下来是皇上的仁慈,亦是公主的仁慈,我只愿女儿能安全回来,安安静静地了结此事,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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