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89)
云奉谨挑了下眉,忽地身体坐正,重新将信笺展开又看了一遍,头也不抬朝赵恒道:“把那孩子带来景元宫。”他唇角扬起抹诡异的笑容,“我有个惊喜要送往绥陵。”
……
赵恒从殿内离开,云奉谨随手将那信笺丢进灯罩,跃动的火苗攀升,大殿下凤目微眯,心道:这星癸楼主倒也不是全然无用。
至少他无法明面动用归乙楼势力的时候,这人用着还分外趁手……
*
祝原小城。
傍晚时分,随行的老太医又上来一次,云泱亲自给开的门。
清苦的药汁冒着热气扑面而来,云泱皱着眉迎了大夫进来。她看着太医亲自送到房间的汤药问人:“我对药理一窍不通,只是单纯想要请教太医,像大公子这样长期用药物压制体内痛楚对身体可有益处?”
太医叹了口气,抬起一双浑浊老眼望向榻上躺着的年轻男子,摇了摇头:“老夫行医数十载,虽医过无数疑难杂症,却还从未遇见过大公子这样被毒性侵蚀至此的病患……
应急之药虽能暂时抑住毒发带给大公子的痛楚,但大公子的身体也会逐渐适应应急药物的药效,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云泱点了点头:“那您可能诊出大公子是对何种药物生出了依赖?可是这应急之药?”
“自然不是。”太医回答的斩钉截铁,他当时诊断出来的结果就是大公子曾服用过某种药效极强的抑制毒性的药,并对此产生了依赖。
老太医将当日在马车上说过的话又同云泱说了一遍。
云泱怔忡许久,慢吞吞转头看向床榻上安稳睡着的人。颈上的伤口似乎也因着太医的这番话开始灼痛了起来……她不大自然地将衣领往上轻拉了拉——所以,先前江亦止昏迷之中咬破她的脖子,是因为对她的血产生了依赖?!!!
这些时日他毒性虽然减缓但状况越来越差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云泱:“………”
“夫人?”太医见她许久未曾出生,忙叫了一声。
“您说什么?”
太医:“夫人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您可知道大公子近来都用了哪些抑制毒发的药?”说着边踱步到了榻边,躬身按上了江亦止手腕。
“这?!”
太医感受着指腹下男人稳健跳动的脉搏,平静缓和,睡颜也是多日来难得一见的安稳。面色褪去了苍白,连薄唇都泛着健康的光泽。他诧异回头看向云泱,感受着这药的神奇,激动道:“夫人可否让老夫看看这药?!”
满是求知与好奇。
不能,不敢,不可以……
云泱在心底喃喃。
她拧着眉装傻:“您说什么?大公子用的药一向是府内的府医调配,我还真不知道哪一味有如此奇效。”
失望之色布满苍老的脸颊,老太医半是疑惑半是惋惜:“这发作之症竟生生被大公子给抗过去了吗……”
云泱心内腹诽:抗个屁,也不知道抢了我多少血!
她眨了眨眼,“那这应急之药……”
老太医豪迈挥袖:“不必再喝!”
“那——”云泱扭扭捏捏,“大公子难得如此奔波,可否劳烦太医熬些益气补血的汤药送来,我想给他进补一番。”
“您严重了,这药每日都会熬上一些,一会儿老夫差人给大公子送上来一碗。”
“有劳。”
老太医躬身离开,云泱看着房门从外面合上,呲着牙将刚刚被衣领摩的生疼的伤口露了出来。房内临着窗户一边放置着一张老旧的案几,案几上扣着一面老式铜镜。云泱走过去将铜镜扶正,就着昏花的镜面拧眉观察着颈侧被江亦止咬破的伤口。
清晰可见的一圈牙印烙在颈上,边沿隐约泛着青紫,往里一些两颗牙印深入皮肉……嘶……江亦止是狗吧?
脚步声去而复返,云泱以为送补药的侍从上来,忙将衣领重新拉好,遮住伤口。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云泱叹了口气从案几旁起身开门。
顾添一身飘逸白衣长身玉立站在门外,云泱与他隔着门四目相望。
桃花眼微微眯起,顾添抿唇居高临下的看她。他身上是刚沐浴过后的皂角清香,发梢还挟着湿意。
云泱莫名紧张,不由自主便想将被江亦止咬过的那边身体往一侧转转。
两厢沉默几息,云泱咽了咽口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碗汤药被顾添五指抓握着送到云泱眼前。他喉间动了动,眼底昏暗不明:“方才下去转了一圈,听闻你这需要这个,便顺手送过来了。”
感觉顾甜甜怪怪的……
云泱好奇去窥探他神色,却也没看出来什么,只得愣怔将药碗接过。
顾添看着她将碗接稳,利落放手,转身进了旁边房间的门,一句多的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