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113)
她姿态放软卖了个乖:“大哥你消消气,我好着呢!倒是你,你要是进来了咱俩都得在这儿隔离,到时候殿下可怎么办?”
云奉煊冷不丁被她牵扯进来十分无辜的拧眉看了过来,眼底聚起一抹不可思议,他倒是第一次领教这位小姑姑嘴巴上的厉害。
眼下江亦止已经染了病,小姑姑又不管不顾的跟了进去,要是王叔再意气用事,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揉了揉眉心,云奉煊认命地叹了口气,他拾步上了石阶,拍了拍云承擎肩膀劝道:“王叔还是听小姑姑的,暂时先消消气,江……公子眼下的情形耽误不得,小姑姑既然已经进了藏经阁,就算现在出来也无济于事,天色已晚,明日城中各处奉煊都还要仰仗王叔,您不如先回去休息?”
他揣摩着云承擎强制按捺着的情绪,又补了一句:“小姑姑交由我来安置。”
“你最好能稳妥照顾好自己!”云承擎拧眉盯着藏经阁紧闭的大门,转身拂袖离去。
隔着门,云泱听着云承擎离开的动静,轻轻抚了抚胸口。
大哥生起气来也太吓人了……
“小姑姑~”云奉煊的声音隔着门叫了她一声。
对着太子这个侄子,云泱瞬间松了口气,她扒着门缝在门上轻轻叩了叩:“房间准备好了吗?”
云奉煊也十分费解:“小姑姑不怕自己也染上病吗?”
要是能染上当然还是怕的,但问题是……她根本无需考虑这个问题。
*
云奉煊准备出来的这间寮房在鼓楼西侧,环境清幽,鲜少有人来此。房外的墙边有一扇通往外面的小门,临着山崖,因着雨后初霁,山涧里还有水流不断往下倾斜。
江亦止身上的温度仍旧灼人,然被子下的身体却在止不住的发抖。
云泱贴在他耳边轻轻叫了他一声。
昏睡中的男人好看的眉眼拢起,嘴唇颤动,炙热的吐息喷洒在云泱颈侧。
云泱眨了眨眼,抬手从发间拔出一支梅花簪。那簪子做的精巧,簪头与簪身之间有一道极浅的缝隙,她指间微一用力,簪头便自那缝隙处从簪身里抽了出来,尾端是根细如发丝的银针。
“可能会有些痛……”她屈起指节蹭了下脸,歪头将那截银针放置在了烛台上来回炙烤。
沾了疫病的毒血需要尽早释放,否则江亦止不是被疫病的高热给烫死,便是被体内的奇毒发作外冲的寒意给冻死。
她将烧过的银针轻轻挥了挥,散掉热气,捏着江亦止的指尖将银针一寸寸没了进去,忍着心悸喃喃,不知道是安慰江亦止还是给自己打气:“我尽量轻一点……”
第七十章 回光
七月初,绥陵封城的消息传到了云京,举朝皆惊。
自云景立国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此等天灾。各地奏报,淮水以南各州府皆涌出大批流民北上,宣政殿上乱成一团,众说纷纭。但大致上分成了两派,以江相、恒王为首,主张调派增援太子的臣子为一派;以兵部为首,主张打压北蹿流民、谴责太子此番南下无作为者为一派。
两派各执一词,言辞激烈。
云奉谨闲闲抄手立在一旁,在他旁边站着的是新近升调上来的五品文官,对现下云京城内的局势还不甚明朗,这人好奇看着殿内吵作一团的众人,讶然道:“未入京前,我就听闻丞相与恒王向来不和,今天这算是什么情况?”
云奉谨睨了他一眼,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旁侧另一名官员“害”了一声,“再是不和,恒王府的仪宾跟世子眼下还在绥陵跟着太子生死难料,王爷跟丞相怎么可能任由兵部那些草莽胡说八道?”
“哦?!如此说来,丞相府跟恒王府还是姻亲?”
……
眼瞧着话题越跑越偏,云奉谨脸色逐渐有些难看,殿内一名武官打扮的官员鄙夷地撇了撇脸,愤慨道:“我们军中都是粗人,说起大道理自然不如诸位大人,但是如此天灾,殿下入绥陵又在水降之前,绥陵的疫病还能如此蔓延,不是失职又是什么?
王爷和相爷说的倒是轻松,只是兹事体大,绥陵又临近南襄,若是就近调派士兵增援,届时南襄大举进犯,南边瘟疫又控制不住,您有没有想过若是瘟疫在军中传开到时候又要怎么办?!”
零碎的附和声在诸臣子间传开,江尚听着这群人的诡辩愤慨几乎都要气乐了。
“陈大人这话说的不对吧?南边来的消息,绥陵的疫病出现的最晚,倒是封城之前,你们兵部辖域的几个州府有流民往刚将积水疏散的绥陵城里钻,之后的绥陵便下了封城令。要说外面的瘟疫是绥陵带出去的,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嗤,大公子如今就在绥陵,丞相自是只帮着自己儿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