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11)

作者:犹斐

一旁,那枚药丸被小姑娘一口丢进了嘴巴里。嚼了两下之后甘苦的药味瞬时在嘴里蔓延开,小姑娘皱着一张脸望向江亦止,大着舌头含糊不清道:“骗……骗纸!”

江亦止笑了笑,跟小姑娘解释:“这个糖原本就是这样的味道。”他从怀里摸出一方白净的帕子叫八月去水缸边打湿,然后指着面前的大叔问小姑娘,“你叫他什么?”

小姑娘眨巴着一双眼睛,看看江亦止又看看旁边的男人,甜甜道:“爹爹!”

江亦止笑着点了点头,将小姑娘拉到自己怀里,慢条斯理地捏着沾水的帕子将小姑娘脸上的脏痕擦去,赞了声:“真漂亮。”

他强调道,“比风月无边的姑娘们还要漂亮。”

“漂亮!”小姑娘浑然不觉,还当江亦止只是单纯夸她,高兴地重复着江亦止的话。

大叔却瞬间变了脸色。

风月无边是云京城专供权贵们消遣娱乐的花楼,跟一般的青楼不同,那里最受欢迎的反而不是正常女子,而是像他怀里的小姑娘这样的。越是身体、智力有残缺的,就越得某些有特殊癖好的权贵们喜爱。

江亦止微笑着看面前的中年男人表情从紧张无措到崩溃惊恐,激动的呜呜哇哇胡乱比划着,在江亦止脚边猛地跪下。

他温和的对上小姑娘视线,声线惑人:“咱们跟你爹爹一起来玩个游戏。”

他看着脚下跪着的男人,“二十七年前的事,你现在可想起来了?”

那大叔疯狂点头,又是一阵呜呜哇哇的叫唤比划。

江亦止仍旧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指着她爹温声道:“这个游戏叫——他比划你猜。”

他俯身贴近大叔耳朵,道:“再比划一遍。”

第六章 好人

小姑娘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游戏,虽然在表述上磕磕绊绊但大致意思转述的还算清楚。

江亦止捋了下小姑娘转述的话,勉强有了个事情的大致轮廓。

二十七年前,这盲哑大叔与妻子踏往云京寻亲的路上,遇到了调派进京赴任的江尚一行。看夫妻二人赶路辛苦可怜,江夫人便大发善心邀他们夫妻二人一路同行。

当时的江夫人已经身怀六甲,一路长途奔波,夫人的气色是显而易见的差。

大叔的岳丈在世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郎中,老爷子去世前曾给女儿女婿留了两张方子。一张方子是求子,另一张用于生产前给女儿调养身体。

半路休息的时候,媳妇悄悄推了推大叔,拿出那孕期调养的方子让她交给夫人,好让夫人生产的时候不至于那么辛苦。

“吃了……让身体很厉害的!”

那盲哑大叔焦急的比划着,小臂上青筋爆起,急得额上的汗都出来了。小姑娘看父亲比划的起劲,嘴里又重复了一遍……

与他们……无关么?

江亦止低敛着眉目,思忖着这盲哑男人话里的真假。

半晌,他忽而笑了,指着小姑娘道:“有没有可能……你那岳丈其实是个庸医?你看你女儿这个样子,想来那求子的方子也不顶用。”

所以,那调养身体的方子成了要人性命的毒药,便也不奇怪了……

他声音轻飘飘的,好似落不到实处,连眼尾的痣也失了几分神采。

盲哑大叔听见江亦止这话仿佛更激动了,他不再比划,仰头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呜呜哇哇的叫嚷着。

江亦止哼笑一声道:“你凶什么,我不过………”他轻勾着唇,忽而脸色一白,后面的话被一串咳声阻断。

“算了。”他摆了摆手,强压着身体里几乎抑制不住的蚀骨疼痛起身一步步往院子外走,坐进轿子。

*

茶楼里,说书先生的故事已经讲完。

云泱舔了舔嗑瓜子嗑的有些干裂的唇角给自己又叫了壶茶。

小时候母亲也给她讲过许多故事,跟说书先生口中身份悬殊的书生鬼怪、富家千金和穷小子不同。母亲故事里的主角,大都是落难公主和皇子。有被继母算计的天下第一美人、因诅咒而陷入沉睡的公主、被敬献给野兽的富家千金,最后拯救他们的无一例外都是皇子。

所以说书先生口中的主角结局大都是悲剧,而母亲故事里的公主和皇子永远都是美好的结局。

云泱塞了满满一口糕点,鼓着腮帮子想:果然,爱情也要势均力敌才行呐!那她以后嫁给江亦止,一定要表现的更柔弱一点!

云泱摸出一枚银锭丢到桌上,起身抓了把瓜子准备再去望月楼逛逛。

从茶楼出来,太阳有些刺眼。

地上的雪刚有化的迹象,一上午的人畜踩踏,街道上全是脏污的雪泥。

云泱偏头躲了下阳光,一扭脸看见不远处四人抬着的轿子里,跌出来一个雪色人影。朱色帘门随着那抹雪色坠落,如同跌落枝头染了血的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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