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10)
这竟也是个奇才!
云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周围人大都低头忍笑,等着看这人的笑话,但也不乏有个别认同这奇葩想法的人。
有人大概跟这奇葩认识,调侃道:“那胡兄怕是没这个机会了,我临出门前还见嫂夫人满大街寻你呢!想必是岳丈家又有什么活计在等着你。”
“你怎的不早说!”
这人一听见对方提自己媳妇儿骤然就慌了神,涨红着脸急忙从位子上坐起。他回头瞪了一眼拆他台的男人,摔下椅子一溜烟跑出了茶楼。
周围人哄的笑开。
他走之后,方才的话题仍在继续。
有人感慨:“所以说两家结亲还是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如此,夫妻间感情才能长久。”
立时有人反驳:“倒也未必,那恒王府跟丞相府可谓门当户对了吧?你们觉得恒王府的小郡主跟江家公子之后能够和睦吗?”
云泱八卦听得正开心,冷不丁话题就转到了自己头上。
她僵硬的将头转了回去,抬手挡住侧脸。
人群中一阵唏嘘。
“若不是大公子那病,只怕婚事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如此说来,这门婚事是丞相府高攀了?”
“可不是嘛!我有个表姐在丞相府任职,我听说啊——”那人忽然压低了声音,他看了看左右,神秘兮兮道:“大公子似乎不单单是身体不好,他那怪病每月都要发作一次,据说发病的时候六亲不认,严重的时候还要杀/人!”
“听我那表姐说,大公子院子里伺候的侍女、仆役被他发病的时候打死了好几个!”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什么?!”
“如此说来,小郡主还真是可怜!”
云泱想起自己见到的江亦止的样子,一副被病痛折磨的单薄身体,却永远都是一张带笑的脸。仿佛没有什么值得被放进眼里。
听旁人这样议论他,云泱有些为他不平。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嫁过去被江亦止发病打死。腿长在她的身上,仆役们因着身份受罚的时候不敢跑,但她堂堂郡主难道还怕个身体不如她的病秧子?
茶楼里热闹依旧。
*
一顶轿子从丞相府出来,直奔城外。
这是江亦止第一次在白天出府。
他的脸色看上去相比平常要更透明一些,显得眼下的痣愈黑、唇上的色愈红,凭添三分邪气。
选在这种时候出门,实在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正是正午时候,一路行来城里城外家家户户院子里都萦绕着袅袅炊烟。
轿子在云京郊外一所偏僻破败的矮院门外停下。
江亦止等着轿子停稳,扬手掀开轿帘下来,八月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院子里只有一个身形单薄的小姑娘,背对他们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她身上的的衣服脏兮兮的,听到有人进院也只是偏头看了一眼又专注起了地上的东西。
八月上前几步,问那孩子:“小妹,你家大人呢?”
她的声音不带什么感情,就连问话的语气也极为生硬,小姑娘像是完全没听见,这次连头都没抬。
江亦止笑了一声。
小院里有套竹编的圆桌矮凳,江亦止走过去坐了下来,变戏法似的抓了个东西在手里,语气温和的唤了一声:“小妹。”
他的声音温沉好听,连叫人的语气都像是带了笑意。
小姑娘一张脏兮兮的脸转了过来,直勾勾盯着江亦止看,然后嘴巴一咧,笑了起来。
江亦止将手张开,“我这里有个好吃的,你把你家大人叫来,我把这个给你。”
话音刚落,地上那团脏兮兮的影子一溜烟就不见了。
八月看着他手里那枚黑褐色的药丸,心里暗骂了声有病。
不多时,那脏兮兮的小姑娘拽了个大叔从屋子里出来。那大叔被小姑娘拽的脚下踉踉跄跄,等到江亦止跟前,小姑娘松开大叔的袖子朝江亦止伸出自己黑乎乎的小手,笑得呲着一口白牙道:“糖!”
江亦止将手里的药丸递给小姑娘,眼睛只盯着面前的大叔。
这人生的高大,一双眼睛灰白无光,竟是个瞎子。
小姑娘不知道跟这瞎子都说了什么,只见这瞎子呜呜哇哇的好一番比划。
………
这人不光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
江亦止歪头朝八月看了过去,嘴角上扬:“他该不会耳朵也听不见吧?”
大叔听见江亦止这话急得忙摆了摆手。
江亦止轻笑一声:“还好不是。”他没给这哑巴反应的机会,几乎是前面话音落下的同时就问了之后的问题,“二十七年前,云州来京都的路上,你给同行的夫人下的……什么毒?”
大叔一双灰白的眼球茫然的注视着声音传来的位置,像在努力回忆,半晌惊恐地摇了摇头,连连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