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春夜+番外(58)

作者:春生玉兰

她第一眼看见画屏就知道此女绝不简单,举手投足与长安城的高门贵女相比,也不相上下,必是多年养尊处优才有的气度,从码头上船的人皆是谢池从西南带来的,不用多想,也知画屏是西南将军府的人,也许是个侍妾?

短短一瞬,她已经脑补出了二人相处的细节,因大渊律法驸马不能有妾室,画屏的侍妾地位不得保,可谢池又舍不得美人,所以干脆带在身边做名婢女,以解相思之苦。

李无眠不断告诉自己,不要伤心不要难过,谢池一人在西南多年,跟前儿有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也好,可一想到楼上二人也曾耳厮鬓摩,也曾翻云覆雨,画屏声音那般动听,定能说很多甜蜜的话与谢池听,想到这儿,李无眠终于控制不住眼泪,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怎么与我无关?我好歹曾与你指腹为婚,出于对前未婚夫的关心,也当有此一问。”李知叶原本没想说这些,可她站得离楼梯口近些,瞧见了李无眠发髻上一支金丝步摇,她难得能给谢池找些麻烦,自然不想放过这送到嘴边的机会。

闻言,谢池脸上嫌恶之色顿生,知她是恶心他,遂往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了李知叶一遭:“你现在白日里也喝酒?”

可这话听在李无眠耳中却满是关心之意,原来她又想错了,什么画屏,什么侍妾婢女,美人儿是河阳郡主,仔细说来,是她抢了别人的夫婿,有什么资格听墙根儿呢,她抬起袖子擦了把眼泪,快步跑下了楼梯。

此时谢池才听到脚步声,他的地盘上向来没什么隔墙有耳,也不开口问一副看好戏模样的李知叶,拍了两下手,暗卫出现在身后。

“刚才是谁在偷听?”谢池自问没说什么秘密,倒也不担心。

“禀将军,是九公主。”暗卫眼睁睁看着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将军某处裂开了。

第三十一章

情爱一事对于谢池来说犹如瘟疫, 唯恐避之不及。

他母亲原是江湖侠女,久慕长安城繁华,那年谢沧秋高中, 当选两街探花使,骑马游至乐游原上, 邂逅一手执剑一手执酒的侠女,他从未见过这样洒脱的女子, 一见钟情。

谢沧秋的母亲不是个看重门第的人,否则也不会将谢杳杳以嫡女身份养在身边,书生与侠女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挠, 这对京城里人人称道的恩爱眷侣, 表面上看是场天赐良缘, 可内里逐渐百孔千疮。

侠女的苦楚, 只有做儿子的谢池才看得到, 那时他年纪小,不懂母亲为何总躲起来默默流泪,渐渐长大, 他也被束缚在高门显贵繁冗的规矩中, 才理解母亲哭什么。

侠女哭她那一去不返的广阔天地;哭她的丈夫护妹心切,大事聪明,小事糊涂;哭她必须强迫自己适应那些条条框框;哭周遭官眷的冷嘲热讽……一场情动, 反倒成了劫难。

谢池曾千万遍在心中问母亲,可后悔那年桃花树下匆匆一瞥。换作是他,定然后悔, 一段情, 两分甜蜜, 八分苦难, 不值得。

谢贵妃也是如此,为爱疯魔,此事害人害己,可见动心动情是灾祸的源头,是谢池的大忌。

他没学过如何爱人,“夫君”这个身份他太过陌生,也无人教过他怎么做,与其说是夫妻,他和李无眠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搭档。

现下摆在谢池面前的难题便是如何向搭档解释雀室前发生的事情,可有什么好解释的呢?画屏就是李知叶,她听到了,他与李知叶指腹为婚之事,她在长安就已知晓,既然如此,便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你的提议我会考虑。”谢池往楼梯口走去,与李知叶擦肩而过,忽又想起什么,停下身,语气冰冷:“若你下次再擅作主张,本将军不介意割掉你的舌头。”

“呵,原来谢将军好这一口啊,喜欢哑巴?”许是难得见到谢池脸上有恼怒之色,李知叶不假思索,嘲讽道。

话音还未落,泛着寒光的利刃已经抵在她脖子处,只要谢池稍稍一用力,便会划破她白皙的肌肤。

“不,本将军更喜欢安静的死人。”谢池眉眼含笑,如沐春风,仿佛在说今日的天气很好一般,激得李知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之前她觉得谢池不会杀她,可这一瞬间,她相信他做得出来。

谢池回到房中,见床榻上的帷帐已经落下,他缓步走到跟前,挑起一角,见李无眠面朝里躺在床上,被子裹得紧,眼睛闭得更紧。

想象中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一项没做,更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平静得好似她刚刚散步结束一般,若不是眼皮还有几分未消退的红,他差点儿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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