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之后(90)
“徐梦洁,我最后再和你说一遍,我崔珩立下的誓,从来不会忘。”崔珩搁下狼毫笔,直截了当道:“但是议和是我与萧闵怀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好,阿珩,既然你铁了心要置我们母子于死地,那今日我就撞死在这里,如了你的愿。念儿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爹娘,恐怕此生只能受人欺凌。不如就请你施以贵手,趁他什么都不懂赶紧把他掐死得了。”
话音落地,徐梦洁一头冲向房中木柱。
“徐姐姐,不可!”薛采拔腿跑过去,紧紧抱住徐梦洁的腰身,在螓首距离木柱子还有几寸远时,生生将她拦了下来,“既然你把希望都寄托在小恩公身上,就必须无条件的信任他,怎么能做傻事?”
“放手。”徐梦洁气得用力去掰薛采的手指,连抓带掐,下了狠劲,“你算什么东西,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插嘴说教。”
“薛采,过来。”崔珩见徐梦洁如此辜负薛采的好意,当即阴沉着脸道:“她想死,就由着她,你看她也不领你的情。”
“小恩公,你莫要火上浇油。”薛采“嘶”的一声,连忙松开手,揉了揉差点被掐出血的手指,叹了口气,正色道:“议和只是权宜之计。大魏虽然比不上从前国富民强,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想以少胜多,既要智谋也要实力。况且天曜城刚刚解了围城之困,总要给将士们喘口气。”
徐梦洁听了薛采之言,知道崔珩没有放弃攻打大魏的计划,稍稍安了心,嘴上却道:“我只知道一鼓作气,趁胜追击,既然是仇人就没有言和的必要。”
崔珩把薛采拉回自己身边,发现薛采的双手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指甲印,忍耐着没有发作,讽刺徐梦洁道:“没想到你这么有能耐,看在萧珏的份上,兵马我给你,仗就由你去打。”
徐梦洁在崔珩没有温度的注视下,面色一白,期期艾艾道:“阿珩,你莫要开我玩笑。念儿该睡醒了,我这就去瞧瞧他。”
在徐梦洁夺门而出前,薛采突然把她喊住,“徐姐姐,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与那孩子身份特殊,切记要隐藏好自己,万万不能暴露。”
这是在告诫她平时要深居浅出,低调行事?
徐梦洁讥讽的目光在薛采脸上转了一圈。
她倒是仗着崔珩的宠爱得意忘形起来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出身微末的奴婢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用这种自以为是的口气,来和她说这番话。
心里虽这么想着,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
徐梦洁福了福身,牵起嘴角道:“多谢妹妹提点,刚才是姐姐莽撞了。”
转身离开的刹那,那抹笑意像昙花般瞬间凋零。
到了屋外,徐梦洁攥紧双手,越想越气。她如此缺乏安全感,还不是因为崔珩不似萧珏,对她俯首帖耳,有求必应。在萧珏那儿,她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所以,她要得到崔珩,只有得到他,才能让他听从她的使唤,乖乖的替他们母子卖命。如有一日念儿登基为帝,也需要一座靠山,以及一个卓然不群的辅佐之人。
不管是眼下,还是未来,崔珩都是不二之选。
当然,在此之前必须除掉薛采那个眼中钉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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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崔珩没好气的问薛采,“你为何次次都要在我面前帮外人说话?我就不值得你维护吗?”
“不是。”薛采摇了摇脑袋,“说真的,徐梦洁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我是怕她今儿个撞死在这里,毁了你立过的誓言。而且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触死,不吉利啊。我们将来还要打数不清的仗,不能碰这个霉头。”
崔珩心情稍霁,“这么说来你是在为我考虑。”
“不然呢。不过我先说清楚了,这完全是出自报恩之情。”
崔珩心情又变差了,摆出一张臭脸,“这事用不着你反复提醒。你没有心,我还有心。话说回来,你真没必要和徐梦洁解释那么多。”
薛采重新开始研墨,撇了撇嘴角道:“你看她气冲冲闯进来的模样,不解释清楚能行吗?她如此不管不顾,倒是个祸端,着实让人担心会给你惹麻烦。”
崔珩心情又好了那么一点点,他提起笔在未完成的画稿上泼墨挥洒。
半晌,崔珩收笔,吹墨,将画纸递给薛采,“送给你。”
“送我的?”薛采将信将疑,“为何要送画给我?”
她接过画纸,仔细欣赏,慢慢品味。
纸上画面恬静温馨,一妙龄女子席地而坐,托腮望向正在拂琴的男子,两人目光交汇,情意缠绵。不远处,风过竹林,似乎能听见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