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豪杰谱(54)
“咳!李频啊,别提啦,他已经于去年过世了。”曹松,曾经建州刺史李频的幕僚心痛地告之,还有李频的同门师兄方干、好朋友喻坦之皆长吁短叹起来,“我回到洪州意气消沉,他们怕我过于悲伤,相约来看望我的。”消瘦的长者眼里噙着泪花。
身为师兄、姚合的学生、亲密的伙伴,方干不禁泪水夺眶而出,“是呀,频弟是向朝廷自荐去建州的,誓要整治吏治、富甲一方,可惜他水土不服、积劳成疾,最终患上了重病,当我得到消息,奔去建州看他时,已经晚矣,频弟故去多日啦。他是个好官啊,建州百姓举城致哀,并在梨山上为他建了庙宇。”
“李频大哥是这个样子的。”大白脸喻坦之同样是难过万分,人都去世一年多了,每当提起来还悲不自胜,在偷偷地抹眼泪呢,“曹老哥在大哥的周年祭奠时伤心至极,几度哭昏过去,所以我不放心,就邀上郑谷来洪州探望他,不曾想方老爷子也来看他,我们三个就这样遇到一起啦。”
古稀之年的老人黯然神伤地点头称是,“我要回会稽镜湖去,曹松怕我年纪大了,路上有什么闪失,执意雇船送我。喻坦之本来是要去河东晋阳(太原)的,郑谷是要去宣州看朋友的,然后再回袁州仰山老家看看,他们都说要送我一程。”他欣慰地看着那三个人。
大白脸理所应当地解释道:“是的,老爷子年纪大了,我们不放心啊,反正是四处游荡,绕点路又何妨?”
“喻兄要去河东?是访亲会友喽,难道是和河东节度使窦浣有交情?”池州书生知道喻坦之在京城里私交甚广,猜想对方是前去会友的。
大白脸面露嫌弃的表情,“贤弟,你是知道我的,无才无能之辈是看不上眼的,志不同道不合,两下谈不拢,何必要往一起凑合呢?窦浣乃皇亲,延安公主的驸马,公主是德宗皇帝的女儿,当今皇帝的堂姑父。借着姻亲位居高官,可惜是碌碌无能之辈,只有瞎了一只眼的崔嘏看他优秀,我这凡夫俗子怎么能攀他的高枝呢?”他去看身边的小伙子郑谷,“我和郑谷一样,要行万里路,出塞外,下江南,游历大江南北,增长见识,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嘛。此去北方,还要顺路去趟徐州,看望感化军节度使薛能,他和我、李频、张乔是多年的好朋友,只是命好,早就榜上有名了。来洪州不虚此行啊,曹前辈还作诗赠我,北鄙征难尽,诗愁满去程。废巢侵烧色,荒冢入锄声。逗野河流浊,离云碛日明。并州戎垒地,角动引风生。”
老爷子也发自肺腑地赞许道:“曹松大才子呀,他刚刚在舱里给我和坦之各赠一首离别诗,写给老夫的是,一樯悬五两,此日动归风。客路抛湓口,家林入镜中。谭馀云出峤,咏苦月欹空。更若看鳷鹊,何人夜坐同。”
小伙子深有同感,“曹前辈真是出口成章,才华横溢呀。我不是要去宣州看老哥哥司空图,一定要在洪州西山多住些日子,以便向前辈讨教的。”
“过奖啦,过奖啦!你们都是朝气蓬勃之人,未来不可限量,让我这个名落孙山的老朽无地自容了。”曹松谦虚地连连摆手。
“方爷爷!方爷爷!”
方干突然听到对面的船上有人在喊,他瞩目去看是个梳着抓髻的小姑娘,正睁着杏核眼惊喜地瞅着自己,“这不是千秋观金陵将军贺泰的小客人、倒插门女婿周陌的侄女袅儿吗?”因为是熟悉的邻居,两家常来常往,一眼便认出来了。
“是我呀,您经常来我家找老爷爷下棋,我认识您。”小姑娘蹦蹦跳跳趴在船舷上,聪慧的眼里闪烁着调皮的灵光,“您不是说虚乏老迈,不能远行吗?怎么一个人来洪州啦?”
“哼哼,小丫头,这你还记得?和你婶子芰荷一个脾气。我是来看望他的,多年的故交挚友。我这把年纪,有今天没明天了,平时就是感到寂寞,总是想念老朋友啊。”方干又四下里打量着,“咦,小丫头,你不是回襄阳了吗?怎么是一个人出外啊?这是要去哪里呀?”
周袅回过身去指着船尾,“我是跟爷爷来的,送他去江州。”她又笑模笑样地望向郭岩。
“一老一小出外可要当心啊,特别是去江州,那里被草军攻陷了,节度使都被俘虏啦,暴民还在湓江口扎下水寨,大大小小百条船封锁了江面,不让过往的船只通行,抢夺财物,强迫入伙,反抗的一律处死,你们要去江州是自寻死路啊。这段江面全被他们控制了,我们是从洪州雇船过来的,想要走鄱阳湖绕开他们,可到了湖口就被掳了去,差点儿人财两空啊。”老爷子对她们的行程很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