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豪杰谱(52)
船尾摇橹的白头老翁听他们的对话笑道:“噢,一听就是瞎编的,琵琶能变成一座亭子呀?难道世人都傻了吗?还真有人相信啊。”
“呃,凡事都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有个好朋友,是已故宰相李林甫的后人,从他那里我学到许多东西,受益匪浅啊。”他指向远方的山峦,向中年书生杜荀鹤问道,“那里是庐山吧?他就在山上修仙悟道,道号云凌子。”
“云凌子!那是我的师父啊。”小男孩分外吃惊脱口而出。
撑船的老翁又插嘴道:“云凌子的徒弟啊,不知道他的《灵宝毕法》舍不舍得教给你呀?儿娃子,他的武功女人家家的,缺少阳刚之气,不如拜我为师,看在袅儿面子上我教你绝世掌法。”
胖将军也是大感意外瞅着孩子,“碎娃,你是云凌子的徒弟?”
“对呀,我师父是腾空真人的后代掌门人,云凌子。可我们素未谋面,不曾见过,是师伯咏真洞洞主云霄子代为收徒的。”既然是师父的朋友,郭岩把来龙去脉说与他听。
刘秉仁大喜过望说道:“太好啦!你师父武艺卓绝,若是他出手,去摘贼首柳彦璋的项上人头,如探囊取物一般,可他是修仙之人死活不肯。只说是在恰当之时助我一臂之力,并给我出了这个主意,让我单刀赴会。”他端详着眼前的孩子,“嗯,器宇轩昂,气度不凡,我晓得咏真洞是收女娃的,既然老洞主能执意收你为徒,一定是看重于你,想来碎娃的武功不弱吧。好!我正用的着你,给我扛着大刀,去劈了那祸害江西的贼首柳彦璋。”
“嗯嗯,云凌子呀,就会用话搪塞人,跟华山不虚老道一个样,一付道貌岸然的样子,自私自利,处处为自己考虑,看不得别人的好。”白发老翁颇有同感地嗤之以鼻,“你也不怎么样,带着孩子去贼窝,自己不想活去找死,不是又搭上他的小命吗?”
“叔叔,可我有重要的事要做,去庐山给咏真洞报信去,有人要勾结柳彦璋围攻咏真洞呢,让她们早做防备。可是,师伯不一定在山上,几天前我们才在襄阳分手,她走旱路恐怕耽误时间呢。”郭岩只想先上九叠屏咏真洞去,又拿不定师伯能不能赶回来,洞主若是不在,别人会不会相信自己。
刘秉仁满不在乎地哈哈大笑,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是谁有如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对咧,和收收去贼窝,杀了贼人头子,还有谁去庐山生事呢?”
船家老翁注意力又分散了,他撒开摇橹的手,瞅着男孩子,指着左武卫将军嘱咐道:“儿娃子,他说的有理呀!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可不能像没头苍蝇似的,瞎乎乎地乱撞啊!可我担心此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呢。你若是听了他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呀。”
“噶切了货!噶切了货!”前面有人狼哭鬼号地叫喊着。
“嘭!”的一声巨响,整个帆船剧烈地晃动起来,晃得船上的六个人前仰后合,站立不稳。错愕地向前看去,原来是白发老翁为了说话分心疏忽,与从斜下里冲过来的木船撞在了一起。
“搭到了头啊!兄弟,怎么像没头苍蝇似的,瞎乎乎地乱撞啊?”责备声是从水里发出来的,再往下面观瞧,是前船掌舵的船工被震落江中,小伙子正在奋力挣扎着。
“嗟!把偶骇死着!”被撞帆船的舱帘一挑,走出个年近五旬的长者,他紧锁着眉头,一脸抑郁寡欢的神情,一付消瘦骨感的身板,“船工!你啷搞的?没死在寨子里,要丧命在江里吗?”他一会儿用舒州话,一会儿又说洪州方言,看来是吓得不轻,还心有余悸呢。透过撩起的布帘子看进去,隐隐约约舱里还坐着三个人,老老少少均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一个个皆是惊慌失措的样子。
“儿娃子!你跟谁称兄道弟呢?没大没小的,信不信我老爷爷一掌把你的嘴巴打到后脑勺去。船有你这么撑的吗?抽冷子从岸边窜出来,有鬼在后面追你呀?”白发老翁的火爆脾气怎么能容得别人乱了辈分,还强词夺理呢?
“哈扯!明明是你们撞上来的,责任全在你们,这怎么还倒打一耙啦?把人都撞到水里了,你这个人也太不讲理了。”消瘦男子看着全身湿透的船工爬上来,不高兴地反唇相稽。
老翁是坚决不认账的主儿,“你们怨我的不是!这么大的江面之上怎么正正好好撞到你们啦?明明看前面一条船也没有嘛,有谁能证明不是你们跑偏在先呢?你!看到来船也不喊一声。”他还转向正拧着湿衣裳的船工挑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