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千岁(28)
“奴才秦遂,今年十有七岁,是五年前进宫的。”秦遂语调不疾不徐,好像在讲述着一段与自己没有关联的过去。“承蒙祖上荫庇,家父被封了个异性王爷的头衔,可之后被人举检有造反祸乱之心。于是先皇在百官面前下了圣旨,十五岁以上的男丁车裂死,十五岁下面的净身入宫。”
“你父母亲就你一个孩子吗?”
“有一个长兄。”
以芙紧紧地盯着那张与褚洲十分肖像的脸庞,“他如何了?!”
“当时他年逾十五岁,自然是死了。”
莫名的,以芙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有点惋惜,“作为罪臣之子入宫,想必你这两年也不好过。”
十二岁的年纪,尚且还是个懵懂稚气的小儿,更何况曾经是个一来张口的小少爷。然而却在一夕之间,不仅仅失去了父母双亲,入宫后还要遭受不少的冷落和白眼。
秦遂微笑,“如今有幸跟在娘娘身边,奴才就有好日子过了。”
“你若是对我忠心,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以芙望着他,“我被困于深宫里,行动处处受了掣肘,如今有了你的帮衬,或许会好受很多。”
“娘娘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
“宫里定期出去采办物件儿,你有没有机会出去帮我打听些消息。”
“虽然奴才的处境不算好,但是还有几个说得上话的生死之交,或许能想办法。”
“帮我打听一个人。”
秦遂竖起两耳,“娘娘请讲。”
“刘泗。”
“……”他还以为打听的人有多关键多重要,结果却是这么一个,心里难免有些失望,“奴才倒是挺了解刘大人的事,您若是需要,奴才可以讲给你听。”
以芙原本也只是想考验一下秦遂对自己的忠诚程度,哪里知道他对刘泗的事情了如指掌,“那你帮本宫查一块玉吧。”
她其实更想知道阿兄的下落,只怕秦遂顺藤摸瓜调查到了她和褚洲之间的勾当,不得已作罢,“本宫从前有一个朋友,身边有一块和田黄玉,上边刻了一个‘左’字。”
“多年不见,十分想念她,所以想让你帮我查一查她现在的下落。”
秦遂恭敬道,“奴才一定帮娘娘找出故人的下落。”
以芙点点头,犹豫半晌还是从一个装饰精巧的小匣子里取出瓷瓶,“你虽对我忠心,可我为了自保,不得不考虑周全。”
秦遂摊手,接过以芙手里的一枚棕黑色的药丸,“娘娘,这是……”
“此物为我长兄赠给的毒丸,不为害人,只是为了防备居心叵测之人。”以芙脊背微弓,略微紧张着看着对方的神情,“一枚药丸药效为半月,你需常常来找我讨要解药。”
秦遂捻起那颗药丸,放于鼻下轻嗅,一时间却嗅不出是哪种毒性的草药所研制,“娘娘的用材好清奇,奴才尝尽世间毒物,却从未见过这种毒物!”
以芙讪讪地看着他吞咽下去,“原来你懂毒药啊……”
可是宫里明令禁止嫔妃私自携带毒药,褚洲也从未给予她此物,装在小盒子里的不过是西域少见的一种特殊的糖果而已。
不会要被他发现了罢……
这厢,秦遂却是心念急转,匆匆记下此毒药的滋味和气息,以便今后可以自己找到毒源,配置解药。
他敷衍地回答,“闲下来的时候会去太医院逛逛,便知道了几分药理。”
涩而回甘,酸甜可口……
他在研究毒物算是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怎世间竟还有这种毒药?
第15章 鬼神 “又矫情上了”
自长乐殿一别后,以芙就再没见过褚洲。从前去请皇后娘娘安时,总是误打误撞地能在路上碰到,如今却有七天没碰面了。
夏末了,花圃里的花败得败、残得残,只需触手碰一碰,那干瘪枯死的花茎就会“咔嚓咔嚓”地窸窣摇动。
“娘娘不必这么丧气,等入了秋就会有绿菊、芙蓉开出来啦。”盼山为以芙挽着发,“这宫里面好玩儿的东西多着呢,到时候您忙都忙不过来。”
以芙扯了扯唇,有些不耐烦。
上回皇后召集后宫嫔妃采莲子也就算了,今日又加上一个葬花宴。她本来就因为阿兄的不知所踪、陈嘉丽似有似无的挑衅和褚洲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哪有空闲葬花赋词,顾影自怜呐。
可偏偏皇后送来的小太监用起来格外地趁手和妥帖,所以不能拂了她的颜面。
以芙隔窗远眺,见月涌山头,才慢悠悠地往殿外走去,“秦遂呢,这时候他也回了罢。”
“他正外边等着呢。”
因为在以芙身边伺候的缘故,皇帝又恢复了秦遂御马监的职儿,宫里都是些踩高捧低的奴才,想必他这几天顺水推舟收了不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