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为夫(124)
辗转难眠。
第二日清早, 她便至隔壁府邸, 将被窝中的隋小世子从睡梦里闹了个清醒。
“意哥哥, 别睡了, 快起来……”
小姑娘扒开帘帐, 任由外头并不刺目的天光倒进床榻。
隋意眼睫动了动,揉揉眉心, 静躺片刻,觉察到头顶的嗡嗡声毫无停歇的趋势, 无奈地翻身坐起。
他满头乌发尚显凌乱,睡眼惺忪, 倒是好脾气地没有抱怨什么, 掀开被褥、披过外袍、下了榻,一瞧屋外边的天色, 笑叹口气:
“祯儿妹妹,这才刚过卯时罢?”
陆小姑娘被他弄得有点心虚。
小世子刚连考完三天试, 从考场里出来后,还没睡过一个好觉呢。
“我就是,就是,睡不着……”
心里痒得。
隋意伸手将她翘起的发尖儿按下去。
“这个时辰过来, 祯儿妹妹应当还没用过早膳?我叫后厨做点吃的送过来。”
说完,便到门口唤小厮去了。
没一会儿,他自己又端了盆清水回来,开始洗漱。
陆宜祯手扶桌案,望着他逆光的清隽背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她仿佛是第 一回见他睡意方消、未做添饰的模样?
但她心里的这个人,就连这幅样子,也是极其温懒好看的。
这样想着,远处的隋小世子忽然伸手,从架子上拿了套衣裳,朝她走过来。
“祯儿妹妹。”他笑着说,“我要换衣裳了。”
“……”
“我,我,我这就出去!”
小姑娘磕磕巴巴地、垂下眼,拐个弯绕过他、想出门去,却被他后退一步、挡在身前。
她瞧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那玉一般的长指搭在里衣带子上,仿似只需轻轻一挑、便能挑开衣结,露出绸料底下遮掩的肌肤来。
偏偏在这时,面前的人还非常从容不迫地笑了声,安抚道:
“没关系的,我愿意给祯儿妹妹看。”
……呔!
说时迟、那时快。
陆小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了他欲要胡作非为的手。
头也不抬。
“你还是留着给你自己慢慢看罢。”
话毕,提起裙边,夺门而出。
房门闭合时,还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
……
隋意换完衣裳、束好发,唤陆宜祯进屋用膳。
陆小姑娘看起来不大情愿,磨磨蹭蹭地,进房以后,目光游移,拘束得不行。
隋意心道,也许是自己玩儿过火了。
于是盛了碗粥、讨好地递过去:“祯儿妹妹今日来找我,一定有什么事情罢?”
陆宜祯经他这么一提醒,才记起来,她确乎把正事给忘记了。
“意哥哥,你应当也听说了制科考试的武官、被贬官外放的消息了罢?我来就是想要问问你,昨日贡院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日么……考了一道碎玉题。”
隋意托着腮,不徐不缓道。
“那武官是御前统卫,又是武状元出身,习武多年、高大魁梧,很多学生都不是他的对手。因此香燃了好几柱,他怀中的玉仍旧完好无损。”
“那意哥哥你与他交手了吗?能赢他吗?”
“并未交手。我约莫可以赢他,但那样太费力气了。”
他笑道:“何况,官家在明知参考之人大都是些文弱书生的前提下,又怎会只给他们留下一条搏命的武路?”
“所以,我仔细地观察了会儿那武考官,果真发现了一处破绽。”
小姑娘连忙追问:“什么破绽?”
“那武官所束腰带,绣着同心方胜纹,且绣工十分之精巧,一瞧便是成了家的。但,我又从他身上嗅到了极淡的糸罗香,这种熏香从糸罗国传来,味道极其绮媚,而且有……不太好的功效,一般京中只有天香楼才会日夜燃着此香。再者,我还瞧见了那武官颈后……”
隋意顿了顿,把“有浅红色抓痕”六个字略去。
“自新政颁布以来,京中军纪亦有整肃,其中一条则是‘为兵为将者,不得嫖赌’。”
“我猜他犯了纪。”
所谓“品行不端、触犯军纪”,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么,官家特意叫他来做考官,莫不是早知道了他的行径,却故意不说,留着他,让他做最后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
陆小姑娘思及此,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意哥哥,你对他做了什么呀?”
“我那时,不过是问了他一句——”
“昨夜歇息得可还好?”
隋意摇摇头:“谁知他这般经不起吓唬,竟就当着我的面,把玉佩掏出来,自个儿捏碎了。”
小姑娘愣了瞬,“噗嗤”捂着肚子,笑倒在桌子上。
……
贡院之中百来名考生,其间发生的事情,毕竟包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