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我做了皇后(5)
她不着痕迹地掩实帷帽的罩纱,挡住面容,这才谨慎地回望对方。
几步之外,站着一位身穿玄色襕袍的年轻郎君,夜色蔓延,且她隔了帷帽,看不大清楚他的长相,只觉他姿态挺拔,宛如悬崖孤松,有种难以言说的冷峭,与周遭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京中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家的同龄公子,她大都见过,此人给她的感觉十分陌生,她可以笃定并非任何一位旧识。
他的气场过于孤绝冷冽,与那些自幼生长在锦绣丛中的贵公子大相径庭。
可是……既然彼此素不相识,他为何要看她?
时缨有些怔忪,直至丹桂的声音响起:“三娘子?”
她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盯着一个外男看了良久,反省之余,颇庆幸身畔没有旁人。
倘若这副场面被父母知晓,她恐怕很多天都不会好过了。
打从许下婚事起,父母就一直告诫她,必须时刻谨记身份。她是未来的卫王妃,万不可对其他男子有失礼之举,即使在卫王面前,也要懂得矜持,以免被贵人嫌弃不庄重。
她微微侧身,离开原先站着的地方,下一瞬,那道目光似乎消失了。
时缨松了口气。
应当是误会,他八成在看别人,只是她恰巧挡在中间。
“再替我取盏灯来吧。”她压下心头不安,低声道,“我想为自己的姻缘讨个吉利。”
她语调平静,丹桂却露出笑容,兴高采烈地去拿河灯。
三娘子貌似永远云淡风轻,但她和青榆都晓得,卫王殿下在她心中占据着独一无二的位置。
片刻后,时缨将河灯缓缓置于水渠。
婚期将近,惟愿诸事顺利,卫王前途坦荡,对她永不相负。
她目送河灯渐行渐远,转身之际,却蓦然怔住。
水面划开笔直波纹,另一盏灯接踵而至,不偏不倚地撞上她的,力度之大,竟整个翻转过去。
二者同归于尽,河水倒灌进装纸条的空间,烛火噗嗤熄灭了。
变故发生在顷刻间,身后丹桂低呼出声,时缨一惊,朝罪魁祸首望去。
岸边原本站着两位僧人,用竹竿把河灯推远,但此时,一根竹竿落在方才那名年轻郎君手中,显而易见,两灯相撞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河灯翻沉并非吉兆,时缨一言不发,没有上前追究,只透过帷帽,目光悄然在他手上打了个转。
倘若仅仅是为了推灯,何须如此大费周折?
莫非他当她对武学一无所知,看不出他是用了内力,才能准确无误地控制河灯的走向与力道。
那人似有所觉,将竹竿还给僧人,走近几步,对她作揖道:“姑娘抱歉,在下不是有意。”
语调平和、字句诚恳,嗓音却略显低冷,好似寒冬松柏间笼罩的雪雾。
换做旁人或许会相信这番说辞,然而时缨不为所动,淡声问道:“此地放灯的人多不胜数,公子怎知是我的?”
言外之意,他分明早有预谋。
她仔细回想,自己最近好像并未得罪过谁,以至于对方派个陌生人来找她麻烦。
更何况,弄翻一盏河灯,除了稍许影响心情之外,也无法对她造成什么困扰。
“在下听闻姑娘的婢子惊叫,循声望来,发现别人都在看灯,唯有姑娘看的是在下,那盏灯属于谁,答案不言自明。”那人态度客气,但却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帷帽遮挡下的视线。
事出突然,只有河灯的主人第一反应不是凑热闹,而是寻找始作俑者。
时缨始料未及,他的感官竟会敏锐到这种程度。秘密猝不及防被戳破,她心头骤然一跳,罕见地浮现出些许慌乱。
这种感觉太过久违,犹如细小涟漪,在惯常波澜不兴的湖面徐徐散开。
所幸他话音一转:“在下失手,愿赔姑娘的灯。”
说着,不容她拒绝,已取了河灯递给她。
他轻叹口气,似是自嘲,却掺杂了几分意味不明:“在下本想将河灯推得更远,谋个好兆头,谁知反而弄巧成拙,导致它提前折戟,还无端连累了姑娘。看来,有些事情终究无法强求。”
第3章 他必须走旁门左道。
听闻此言,时缨蹙了蹙眉。
莫名地,她觉得此人话里有话,暗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的愿望也注定不会实现。
他维持着姿势,等待她接过那盏灯。
如此距离下,他的容貌一览无余,剑眉星目,五官轮廓精雕细琢,不输她见过的所有贵公子,甚至比起卫王也不遑多让。
视线相触,刹那间,他眼底冰雪消融,周身的冷意似乎也随之淡化些许。
时缨却无暇与他掰扯,垂眸避开了他的目光。
万一附近有熟人通过丹桂认出她,看到这副情形,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