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相(42)
他孤独至此。
你却并不清楚他的心思。
只是恨得火起。
你将他从囚车里拉出来时想,
他休想再见他。
97、
你拦不住他要见那陈王妃,想起旧事更是理亏,最终只拂袖冷声道:“随丞相高兴。”
他便拱手,温声道:“臣告退。”
你心道,也许前几天欢好时的确不该说那句酸话的。一时有些烦躁,却又发泄不出,只低着头生闷气。
等了许久,你却没听见他退下的声音,反而是进了两步,坐在你身侧,迟疑了片刻,一手握住了你的衣袖。
你本以为他会说什么,他却只是沉默。
你便嗤笑一声:“江疑,你的伶牙俐齿哪儿去了?”
他慢慢说:“臣也在想这个问题。”
你跟他四目相对。
他笑着瞧了你一眼,眼神却逃似的一触即逝,竟有几分羞惭。
你忽得反手捉住了他的手。
他不该留下。
他只要露出一份软弱,你就要追咬上去,容不得他有思考和衡量的余地。
“你既什么都不说,那留下来做什么?”你咄咄逼人。
他的手却没有挣动,另一只手把折扇抖开,轻声道:“许是看看你的笑话。”
看你什么笑话?
也许是见你坐在那的模样,像垂头丧气的大狗。
便不忍见你失落。
你不肯承认自己为他而失魂落魄。
却又有些得意。
98、
他在你手中输得太惨。
不止一场战役,一方玉玺,一次生死。
宁无决是你的臣子。
陈王妃是你的弟媳。
旧朝的臣子恨他是两家臣。
他的追随者憎他以色侍君。
你迫他至此。
他最不该亲吻的是你。
最不该心疼的也是你。
你却执意要他再输一次。
第35章
99.
江疑同陈王妃会面那日,并不允你同行,你便带了个面具,混进了侍卫的队伍。
这也多亏了宁无决的威风:他因愧疚不敢面对江疑,倒引领了京中另一番潮流,京中习武的男子不少有样学样,戴个同款面具以为潇洒,因此你混入其中,也不显得怪异。
江疑倒是瞧了你一眼。
你赶紧低头,倒没有叫他发现。
陈王妃与当年已大不相同,一双凤眼明艳动人,眼尾一颗痣都带着笑意,亲自出迎,偏偏还拿着一把江疑题字的扇子来献宝,眉眼盈盈:“在陈地买的,丞相瞧瞧,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疑接过扇,徐徐展开,瞧了便道:“是臣写的。”
陈王妃欢欣如十几岁的小女孩:“王爷非说是假的,回去非要找他算账不可,丞相的字我难道还不认得——”
你抬眼一瞧,似乎是一句情诗,顿感绿云压顶。
陈王早年征战时断了一条腿,至今有几分跛——这是你那帮兄弟里,唯一一个不争不抢,还算消停的家伙,也不知怎么跟陈王妃看对了眼,就成了亲。
现在倒跟你成了一对绿兄绿弟。
陈王妃便一路笑意盈盈,时而闲谈陈地风物,时而说起旧日京城,江疑也陪着东拉西扯,没流露出丝毫急迫来。
到底是陈王妃更压不住心思,开口道:“前些日子,听说罪人齑王去了。”
江疑浅笑:“的确如此。”
齑王其实就是茂王,你待他没有多少深仇大恨,只是见史书上屠杀兄弟叔伯时,总爱给对方起个难听的封号,干脆也入乡随俗、赐了他一个。将情报套了个干净,再送他到江疑手中。
怎么死的,你没详细问,总之落在江疑手里,并不会让他好受。
陈王妃抚掌而笑:“死得好。他该死。”
江疑低头饮茶:“王妃真性情。”
“他当年做的那些事,真当无人知晓呢。”陈王妃冷哼一声,“你若将他送到汾象去,非有人切了他的肉来吃不可。”
江疑翘了翘嘴角:“他可没有死得这般痛快。”
这话一说,室内不禁冷了几分,满座门客打了个寒噤,终于有人想起江疑旧日的果决凶狠来了。
只有江疑,不声不响地垂眸吃着炙肉,他侧面瞧眉眼如玉,进食的姿态优雅从容,舌尖儿卷过嘴唇,像一只咀嚼着血肉的温顺绵羊。
陈王妃咳嗽了两声,终于道:“我听闻此次选储一事是圣上极力推行的,且不说那虚无缥缈的储君之位,此次圣上意在削藩……我倒还是看得出来的。”
“只是丞相此事忙前奔后,倒让我不解了。”
江疑抬眸道:“有何不解?”
陈王妃不语,打量了他半晌,似乎在考量他的立场,终于低声道:“我以为,丞相同圣上,是有积怨的。”
挑拨离间。
你气得不小心把案几给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