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来相照(105)
他身后面还跟着一个,隔着两步远,像是在安慰。
元君玉觉得眼熟,不免皱眉去看,那个安慰的,一面走一面摇扇子,是谢晏。
前面那个……颈项上闪着一把金灿灿的长命锁。
这不奇怪,今天来的都是南京叫得上名字得人,谢晏不来攀附才是不对劲,可是他……为什么要来?是谢晏邀的,还是他自己来的?
元君玉说不上为何,心里一团胀鼓鼓的酸,可能是早就认定宁瑞臣最依赖他,此刻见他又跟着别的人,并不大好受,何况现在与宁瑞臣在一处的又是有着歪心思的谢晏,就更加不悦。
“各位先玩,我失陪片刻。”
看出了他一时半刻是不会回来了,那文人道:“酉时末有戏看,世子记得到后园去,到时我们都在。”
元君玉笑道:“多谢提醒。”
去廊舫的折桥边用不了多久,桥边上栽两树木槿,还看不真切后面的人,再绕过一从新长的白玉簪,就看见宁瑞臣老大不高兴的脸了。
“世子殿下?”
谢晏显然没想到元君玉会来,讪讪地收了扇子。
“听外面说,你们在抹骨牌?”元君玉这话是冲着谢晏说的,宁瑞臣可能是输了不少,低落地看他一眼,没吭声。
“是,现下还有局,我和二爷先退下来了。”
“我是不会打的,二位输赢几何?借我沾一沾财气?”
谢晏摆手:“哪里有什么财气!带了一二百两过来,尽数输了干净,刚听说那边亭台正玩曲水流觞,就和二爷一同过去的。”
“是那些文社的文人吧。”元君玉有一同去的意思,三个人便并行着。
“正是的。”谢晏转眼看宁瑞臣,又劝道:“二爷还在恼?左不过是玩乐用的,玩不好,以后不打了就是,何必为这个小事不快。”
元君玉便问:“输了多少?”
“没多少,”宁瑞臣迟迟开口,“就是……一老输,没赢几回。”
“下回,到我府里练练去,”元君玉道,“和外人抹牌,有没人让着你,一起头便是极难的,怎么让你从简入深地学?”
宁瑞臣犹在回想方才的牌局,若有所思:“这倒是。”
谢晏尴尬一笑,虚虚向前一指,引着两个人向前去。
曲水流觞毕竟是文人雅客玩的东西,那戗金杯子转过一轮了,宁瑞臣也腻了,正巧后园的戏就要开场,文人们便三三两两起来,成群结队往那园子里去。
今夜演一出北戏,不像平时看的缠绵,是很有些壮人心魄的,这帮子文人就推崇这个,宁瑞臣略略听过一点这种戏文,很感兴趣。
还有几十步远,院子里的笛声已经飘起来,谢晏一向想得周到,叫人提前备了座儿,三个人分过座次,正要等着开锣,忽然元君玉岔一句:“你那颗佛手的坠子,刚才见你戴在身上,怎么不见了?”
话是对着宁瑞臣说的,宁瑞臣便呆住:“什么坠子?”
“玉坠儿,雕的是个佛手的。”
“我怎么没有印象……”
元君玉面也不红:“毕竟是菩萨的东西,你们坐着,我找找去吧。”
这话一放出来,宁瑞臣就不安了,他平素穿戴也不上心,下人们给他挂了什么配饰,也不太记得清楚,这下见元君玉说得有模有样,便信了他,一道站起来:“我也去找找。”
谢晏要拦:“戏要开了,我去叫几个小厮……”
“小厮便罢了……”丢的是个佛手,宁瑞臣不大好意思,“谢二哥暂且替我们看住座位,一找着我们就回来。”
说完,就奔着元君玉的方向去了。
“是个什么佛手?”离了人群,宁瑞臣才好意思问出口。
元君玉编排着:“和田玉的,小孩儿拳头大吧。”
“真有这么个东西?”
元君玉打着诳语:“我见着了。”
“嗯……”
走到来时的假山边上,宁瑞臣弯着腰,提灯笼翻草堆:“也没见哪……”
“你今天……干什么来了?”
那声音犹犹豫豫的,宁瑞臣没听清:“嗯?今天挺高兴的,就是输了几局。”
忽然后面被什么人拖住了,灯笼也摔下来。
宁瑞臣低低叫了一声,到底没敢声张,就这么被他拖进石洞里,一下子撞在石壁上,然后被一双手臂牢牢圈住了。
“玉哥?!”
元君玉此刻像个拈酸的情人,愤愤之色藏不住,逼问着他:“高兴?”
怎么会突然这么生气呢,宁瑞臣搞不清楚了,半猜着,殷殷辩解说:“这次不是钞库街的那种……是个正经地方,我来,是和那些人打牌玩儿的。”静下心捋了捋思路,又道:“玉哥不是也来了,这地方岂是那种烟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