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以后也不需要我了。”

“不是……不是的！”樗栎激动的摇着头，尾音也跟着尖锐起来，就差没有连爬带滚的在他裙底下乞怜摇尾，“我是见师兄这几天被那个女人弄得心烦气躁，所以才……才想着给她点苦头尝尝。师兄，我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对师兄从来都是一心一意，请师兄相信我！”

“师弟，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喜欢把一个不理智的人放在身边。”

“我知道……是我太冲动了。”他跪在地上，态度虔诚认真，“我不会再乱来了，求求师兄，不要赶走我……”

“戴上这个。”啻芒丢给他一条捆仙绳，“去熔岩洞面壁思过三天。”

“是，樗栎遵命！”

他捡起绳子，快速往手腕上缠绕几圈，绳子倏然收紧，没有主人的解咒术，它是不会自行松开。

熔岩洞是专门用来惩罚门中叛徒的刑房之一。

洞穴中央的石台可以容下一人位置，底下是炽热翻滚的岩浆海，时不时喷出火焰，温度高到非常人能忍受。墙壁上还凿了许多面目凶狠狰狞的罗刹夜叉，以此威震人心。

被训斥一顿的樗栎，当天做了个噩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墙上石雕的影响，他梦见死去的师叔们化身成多手长角的獠牙恶鬼，他们围着他转圈，时而仰天大笑，时而掩面哭泣，不断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被逼得哑口无言，准备转身逃跑。就在这时，地上涌出无数黑色的影子，他们伸出手拉扯着他，指甲刮破他的皮肤，牙齿撕咬他的血肉。他歇斯底里的挣扎起来，影子越来越多，它们蜂拥而至的扑向他，最后，将他吃成森森白骨。

影子们问他，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樗栎依然没有说话。

死在他手里的人太多了，这世上全部的借口和理由都不够他来解释。

他甚至想不起来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

应该很害怕，也可能很痛苦。

他有心软过。

但是被反咬一口。

于是啻芒跟他说，倘若你对他人动了恻隐之心，他人便会抓住这个机会，将你杀掉。

他不想死，他这么努力的活到今天，还没跟师兄走到最后，他怎么能死。

“为什么是我们！”

“把命还给我！”

“我死的时候好痛啊……哈哈。”

“年纪轻轻，心肠却如此歹毒，老天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樗栎猛然惊醒过来，他大口大口喘气，心有余悸的望着鲜活有力的雕像。在如此闷热干燥的环境里，他竟出一身冷汗。

怦怦……怦怦……心脏忽然变得沉重万分，胸膛被捶打得有些疼。

这个梦真实到让人回想一下都会毛骨悚然。

“……是我做错了吗？”

樗栎茫然的问着雕像。

雕像没有灵魂，自然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他在熔岩洞做了三天一模一样的梦。

走出来的那一刻，强烈的阳光晒得他心神恍惚。

“……师兄。”

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低沉，像棵快要枯死的红椿。

啻芒收回捆仙绳，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冰冷的目光多了几分凉薄。

“我很想你。”

樗栎想要和他的师兄靠近一些，对方却嫌弃似的侧了侧身，刻意躲开他的触碰。

“看来三天还不够你清醒，是吗？”

精致如玉的容颜写满了不耐烦。

“对不起，是樗栎越矩了。”他愣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微微上翘的眼尾总是能勾出适可而止的迷人，“师兄最近有头疼吗？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

乖顺的样子成功取悦了啻芒，特别是眼波流转时遗留的风情，撩得他心头一动。语气也不禁放软了一些：“手真脏，滚去洗干净再来见我。”

“我这就去，请师兄等我一下。”

樗栎一扫疲态，欣喜若狂的叩了几个头，眼眸中的亮光再也藏不住，晃动之余竟有些刺眼。

他多容易满足啊。

师兄的三言两句就能让他开心起来。

比什么神丹妙药都管用。

他急急忙忙跑回去，第一时间给自己喂了颗药醒醒神。

樗栎没学过临天仙宫的心法，缺少内力护体，身体素质肯定不能与其他人比较。若不是师兄怜悯，寻了许多名贵药材往他这里送，也许他此刻站都站不住了。

好在他的命够贱，耐折腾，用药补气养血，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事。

“师兄，力度可以吗？”

男子换了一身衣服，特意用香熏过衣袖，这样香气不会太浓，又不至于过淡。

“闭嘴。”

啻芒闭着眼，仰躺在长椅上。柔软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按揉着他头部的穴位，配合特制的冷神香，舒服到想要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