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之后，樗栎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如果我要你杀了他，你会怎么做？”

他愣怔片刻，等漫长的一分钟过去后，才缓缓开口：“师兄低估了我对你的爱意，我愿意为师兄倾尽所有，直到我生命最后一刻。”

啻芒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比平时要快了几下。

再是铁石心肠，面对如此醉人的温柔，也难不为之动容。

“你的爱，究竟是从何而起，又为何而活。”

“师兄是否记得我那个执迷不悟的梦？”此时的樗栎，浑然没有半点迷糊，“我对师兄一见倾心，所以爱不扶自直。”

## 34

34.

“师叔，师父说他将要闭关一个月。”淳谷消去樗栎手背的烙印，顺便递给他一块令牌和一颗药，“这是下个月的药，师父还交代过，期间师叔可以随意走动。”

樗栎揉着隐隐作痛的额间，完全想不起来醉酒后发生过的一切。

他接过令牌，又诧异的看着光滑的手背。

怎么才回来第二天，师兄便去闭关，还放任他自由了？

“淳谷……”

“弟子在。”

他忐忑紧张的小声问道：“我喝醉酒之后，有没有做了什么对不起师兄的事？”

“……”

看到淳谷闪烁其词想要逃避的反应，樗栎马上猜出几分。

“你不妨说说。”

“是这样的……”

淳谷把昨天他看到的一五一十如实告诉给樗栎，连同啻芒骇人的表情也描述得栩栩如生。

某个人犹如当场被雷劈得头昏眼花，恨不得赶紧跑下山躲着不见人。

“师叔不必太过担心，师父他若是生气了也不会吩咐我来解开师叔的咒语。”

“希望是吧。”

他的眼神情不自禁的飘向某个方向。

……

地上的蜡烛忽然无风自灭。

啻芒似乎感应到什么，他睁开眼，蜡烛重新点燃。

“师兄，你看看我。”

一个影子从火光中破茧而出，他紧贴在啻芒的胸膛前，听着底下起伏不定的心跳，别有深意的问：“这里面从始至终都没有我吗？”

“没有。”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慢一秒都像是种不见得人的耻笑。

影子伸出手，捧着他俊美无暇的面容，指尖细细的摩挲着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不要骗我，师兄。”

“我……”他顿了顿，沉默了几秒钟才说：“我不知道。”

“你有没有想过，困住你的并非是魔障。”

啻芒撇过脸，避开他的抚摸。

“也许是你不肯直视的内心和过去。”黑影继续不依不饶的缠在他身上，一字一句如同被渗了魔力，淆惑视听的牵着他奔赴未知的领域，“你憎恨你魔人的血统，所以你伪装得滴水不漏。实际上，你就是披着一副仁慈心善的皮囊，做遍最坏的事。”

“你利用我帮你铲除异己，将我变成另外一个你。”

“结果呢？等你稳坐高位，享受众人爱戴，便开始想要毁掉我……因为你每次看着我，都是在看自己肮脏的另一面。只要我活着，你便无法维持你那扶善惩恶的声誉。”

“我对你来说，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威胁。”

“但是我死了，你那些不可告人的过去，还有你阴暗的灵魂，统统随着我一起葬身于地下，是吗？”

是。

啻芒承认。

他最初的目的，就是把全部的过错推给樗栎。

他借助那人的手清扫了许多对自己不利的人。

是他把那人打造成一个作恶多端的魔头。

然后等某一天。

他需要他成为推波助澜的最后一片风浪。

当樗栎死在众人面前，他会是一个为民除害的英雄。

哪怕他将来犯了一点错误。

大家都会看在死去的恶人而原谅他。

不过，樗栎会不知道自己是牺牲品吗？

这场看是不对等的关系，明明是你情我愿的游戏。

“既然师兄能钟情于那些温香软玉，为什么就不能尝试一下我？”

黑影渐渐幻化出樗栎的五官。

“世人总说日久生情，可是师兄对我却是日久生厌。”

啻芒想让他闭嘴。

于是，他将黑影拉到跟前，接着吻了过去，堵住那双喋喋不休的唇。

他不知道自己对樗栎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至少……他不反感与这张脸亲吻。

“你满意了吗？”

啻芒松开他，向来冷冰冰的面容终于崩出一道裂痕。

“哈哈！”

影子得逞的开怀大笑，整片蜡烛的光被搅乱出一片火海，汹涌的焚烧着他的肉身。

几股强而有力的灵力不断在体内四处游走，冲破层层关锁，醍醐灌顶般的涌上头脑，连带动着血液都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