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事(97)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自远处传来,清清楚楚落入耳中,使混沌的灵台顿时清明起来。
人群自发缓缓分开,信步走进来个慈眉善目的白须和尚。路过凌霄子时,微微一顿,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本,贫僧劝道长回头是岸。”说罢,又行一礼,径直走到谢青行面前站定。
“一切皆为虚幻,所谓生死、离合、悲欢皆是缘法。施主,你且抬头看看,这世间一切镜像,只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这一刻悲,兴许下一刻便是欢。”
谢青行茫然抬头,那和尚自袖中取出一物,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缓缓摊开手心,一个鸡蛋大小的毛团安静地躺在他掌心。
谢青行狠狠一怔,浑身颤抖的站也站不稳。他伸出手,将那一小团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轻轻埋首其中,泪水再一次喷薄而出。
九判官疾走回文昌帝君身边,已变回原来的模样。
她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这才放下心,满怀歉疚道:“都怪我太冲动,没想好对策便往里冲,害你为她挡了雷。”
“无妨,我设了防护仙障。”文昌帝君握住她的手,笑道:“这下黄十三不但不用离开谢青行,还会一直陪着他,你满意了?”
九判官高兴地点点头,随即又想到司命星君,不免有些担忧,“我不但没能棒打鸳鸯,反倒将他们促成一对,司命星君那边……”
文昌帝君揉了揉她发心,“无妨,叫他改命格簿子便是”
他们身后,白无常一脸欣慰地对黑无常道:“这才是一个女孩子家家该有的模样,想来咱们地府不久便要办喜事了。”
黑无常则一脸惊恐地看着九判官,“我怎么觉得她这样子比她发怒时还要可怕。”
九月,天气渐渐凉爽下来,耶溪城茶馆里却不似以往那般冷清,相反热闹像是过年。
“那日,乌云蔽日,电闪雷鸣。”说书先生一拍桌子,声音激越飞扬,在座的众位茶客顿时安静下来,“凌霄子引了三道天雷劈向状元郎。当时在场的人无不认为,状元郎这下定然难逃一死。谁曾想,雷电过后,木桩化成粉瀣,铁链断裂成节。然,状元郎却安然无恙地跪坐在地上。凌霄子心下生奇,待要再引一道。大召寺静善法师却及时出现制止了他。也不知对他说了什么,凌霄子的脸霎时就白了,灰溜溜的跑了。再说这头,状元郎如泥塑雕像般跪坐在地上,仿佛失了魂魄。静善法师走到他面前不知递给他一个什么东西,状元郎竟浑身颤抖,又哭又笑,形容疯癫地跑了。”
“至此,状元郎乃狐狸精的谣言不攻自破。圣上为人所骗,差点残害国之栋梁,自是恼羞成怒,当即命禁军捉拿凌霄子。谁知,禁军捉回凌霄子交由大理寺一审问,却抖出了一桩高门大户的丑事。”
“众所周知,京城里颇具贤名的中书省右丞相郑大人有一妻一妾,这一妻便是十年前突然暴毙的前太子太傅谢大人的长女谢婉。可惜的是,她与郑大人的长子也于十年前失了踪。这一妾,也就是现在的郑夫人,恰也姓谢,正是谢大人的次女,谢婉的庶妹,郑大人的妻妹谢蝉。且不论这姐夫如何娶了自己的小姨子,单说这谢蝉,却着实不是个善茬。”
“据凌霄子交代,他之所以指认谢青行为狐妖,又引雷劈他,皆是受了这谢蝉的指使,只因谢蝉手上有凌霄子打着占卜算卦的旗号拐卖女子的证据。无独有偶,京城府尹前段时日捉住的汪洋大盗刘不占也曾交代,受谢蝉之命暗杀谢青行。众位看官,听到这里,或许要问上一问,缘何这谢蝉与咱丰神俊朗的状元郎这般过不去,非要置他于死地。”
“皆因这状元郎谢青行正是十年前与前郑夫人谢婉一同失踪的郑大人的嫡长子—郑青行。”
“当年,谢蝉看上了自己的姐夫,为嫁给自己的亲姐夫,毒死双亲,变卖家产,借故无处可去,住进了嫡姐家。后又设计陷害她嫡姐谢婉红杏出墙,令郑大人休了其姐。谢婉走后,郑府只剩小姨子和姐夫,一来二去,这二人就好上了。而谢婉伤心绝望之下带着谢青行南下,路途上突遇山石崩塌,幸得一位姓袁的郎君舍命相救。经此一难,谢婉看破红尘,将孩子的姓氏变了,只当是从未认识过郑相。可天妒红颜,没几年谢婉便在耶溪城香消玉殒。反观谢蝉,做着郑府的女主人,可谓春风得意,风光无限。然,谢青行忽然回京,让谢蝉有些始料未及。她担心谢青行会抢了她儿子郑府嫡子位置,便一计不成又施一计。若不是谢青行乃天授神胎,有神明护佑,这三道雷下来,一颗明珠怕是便要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