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乐(4)

作者:暮同酒

巷内说书人抖了抖几乎要垂到眼下的长白眉,咂咂嘴巴,清清嗓子又握住折扇踱了几圈,见行人看过来,高声扬道,“有人跳出墙之外,便是神仙不老方。”一拍醒目。

“上文书说到陛下七子秦筠原也是冠盖镐京,才华横溢。五岁赋诗,七岁写文,十一辩赢了当今国子监祭酒,可谓是少年天才。可惜天妒英才,仲永之伤,五年间成了富贵闲人。”

“跟着镐京公子斗鸡摸鱼,赋诗饮酒,算得上镐京纨绔里的头目。就是有一点,这七皇子闻不得女子的脂粉味,也从不随着镐京纨绔公子去风月场所胡闹。”

“可叹仲永之伤,无人再记五年前清风霁月的少年天才。”说书人叹了口气。

周围人吵吵嚷嚷的低声议论着,不时还能听见几声“七皇子”,与叫卖声夹杂。忽然周围的百姓被“啪”的一声惊醒,原来是说书人又拍了下醒木。

“这回咱们讲讲烟澜居的柳华。”

底下看客顿时一阵哄笑,烟澜居谁人不知?柳华谁人不晓?

“美人柳华闻名镐京。柳华原是官宦女子,家中败落,流入烟花地。”

烟澜居是镐京最有名的烟花风月之地,而柳华,是烟澜居的摇钱树。柳华擅琴,一曲高山流水引得无数人追崇。而且只卖艺,更是添了几分神秘,可算的是风月场所难得的清流。

“要说这柳华,也是扬州大户,父亲是扬州盐署大官,谁知五年前官盐被劫,一下子被陛下抄了家,也是倒霉。”

说起这些,周围的百姓更是气愤,那次官盐被劫了后,他们整整一年无盐可食,更对柳华生不出半分同情。

民以食为天,盐在日常必不可少。而扬州,靠近两大淮盐场,是西蜀制盐重地。不见扬州一粒盐,富甲一方却靠盐。说的就是如此。

“这柳华啊……”

而在说书人说书的巷道对面名唤醉海棠的茶楼上,两位公子正面对面坐着。

一名着紫色锦袍,面容俊美的男子饶有兴趣的撑着下巴在窗棂畔听说书人评书。“啧啧,富贵闲人?仲永之伤?殿下当真可怜,这下镐京百姓都知道殿下闻不得脂粉味了。”

“形容的贴切,富贵闲人。”另外一人声音润雅低沉,着鸦青色衣袍,云袖绣着雅致竹叶花纹,和他头上的墨玉发簪交相辉映。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紫竹叶的镶边,腰系玉带。

少年正是七皇子秦筠,他可不就是富贵闲人吗?占着皇子的名号。

秦筠端起杯盏,只是杯中已无水,秦筠放到了案上,滚烫的茶水顺着紫砂壶口流出,模糊了视线。

仲永之伤?也贴切。当周正的皇子哪有纨绔有趣。清风霁月,荣华冠盖,又没人陪他。

秦筠摸了摸衣袖上的紫竹纹饰,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只是眸里淡漠,叫人窥探不了半分。

紫袍男子啧啧称奇,“殿下这幅相貌闻不得脂粉味,近不得女儿身,当真是可惜,女子们怕不是要心碎了。”

无怪乎男子这种话,实在是秦筠生的太好了。

少年清风霁月,朗月无双。眉目如画,出尘之姿,也是一等一的好颜色。眸色极黑,尤其是眼尾的红色泪痣,为原本雅逸出尘的样貌添了几分神秘。身上是与生俱来的尊荣华贵,叫人不敢有半分怠慢。

公子只应画见,此中我独知津,写到天穷水杪,定非尘土间人①。

“叶子苓。”秦筠随意喊了一声,指尖虚虚握着白玉杯盏,垂下的眸子不辨喜怒。“谁规定纨绔就一定得流连风月了?”

也对,是没人规定过。

叶子苓一下子停下了说辞。白瞎了这幅清风霁月的模样,威胁人倒是有一套。

“不说了,不说了。不就是沾不得脂粉味还不叫人说了,底下那说书人说得,你怎么不去掀了他的桌子。”叶子苓远离了秦筠几分,嘴下嘟囔,看得出他们颇为交好。

秦筠瞧蠢蛋似的瞥了叶子苓一眼,“这是人家的饭碗,再说本王有什么说不得了,这都是事实。只要他不编造出个像是什么叶小王爷与徐泾在国子监大打出手,将徐泾揍成了猪头。”

“被户部尚书告状给父皇,罚了老王爷一个月的俸禄,最后差点被老王爷打死。最后竟然还是本王跑去礼亲王府,老王爷才将某人放出来的事就好。”

哪里是编造,分明就是秦筠嘲讽他。要是那说书人敢将这些事说出去,他就将那人打成猪头,挂城楼上去。

“呵呵,殿下大度。”叶子苓假笑。

秦筠“嗯”了一声,应下了叶子苓的说辞。

真不要脸,他那次打架还不是因为秦筠说的他妹妹叶泽兰被徐泾调戏了,他这才揍了徐泾,谁知竟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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