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30)
“一贯如此?”李胄璋道。
“是,宁边侯一贯如此施恩手下将士。”
李胄璋微微皱眉道,“朕让爱卿去查宁边侯大不敬,爱卿查的怎样?如今又参宁边侯欺君罔上,依爱卿来说,宁边侯竟是十恶不赦了?……爱卿说的,待朕查明再与回复吧。”
下了早朝,朝臣们俱在窃窃私语,右相与左御史大人顾宗安步下台阶,顾宗安道,“右相大人,现在皇上对宁边侯态度有些微妙啊,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
“皇上也不过做做姿态,不是说仍旧让查吗?”右相道。
“可是大不敬之罪查到今日也没有什么实据,照这样下去……”顾宗安愁道。
“左御史大人难道便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右相道,“据我所知,左御史大人手中可是有许多能人的。”
“右相大人的意思是……”
“如果不想前功尽弃,那便必须孤注一掷,这个道理,我想左御史大人不用我教吧?”右相说完深深望了顾宗安一眼,顾宗安躬身应是,便沉吟下去。
李胄璋并没有令人去查宁边侯私放逃兵一事,他每日仍旧将李成召来相伴,中间也与李成一同出游,荣禄虽总觉得李成太过沉闷,不免时时想起顾行止与皇上在一起时那种轻松适意的气氛,可皇上明显不是这么认为,荣禄终于也不得不承认,皇上只有与李成在一起时,才会发自内心的喜欢。
不觉一月时间又已过去,距李成回来也是三个月了,天气已冷,这天下了半天的雪,皇上也难得没有来宣召他,李成便放松心情,令人在花园花厅生起暖炉,摆下一桌酒菜,欲与妻子儿女在这里赏雪,但因妻子今早起来略有些不适,现正请了医生为她把脉,李成守在旁边,不料却被告知是喜脉,已一个多月了,李成不禁有些开心。
令人好生将医生送出去,李成扶了妻子,一起去到花厅,儿女们已在那里玩的欢快,见父母来了,便都围到桌前,此时厅外雪花纷纷飘落,天地间银装素裹,厅内炉火正旺,暖意融融,李成看着眼前妻儿,心中说不出的安宁,若能保的家人一直如此,李成也便别无所求了。
然而刚刚把酒烫温还未斟上,管事便匆匆来报,荣公公来了。
李成慢慢放下酒杯,刚要起身,便见荣禄一路紧跟一人而来,待看清那人,李成脸色微微变了,示意妻儿一起出厅跪迎,夫人春花也记得这个人,不正是当年的太子,也便是当今的皇上吗,春花诚惶诚恐跪在丈夫身边。
李胄璋很快来到厅前,他向厅内望了一眼,再看向跪在面前的李成与他的夫人春花,李胄璋整个人十分阴郁,脸色晦暗不明,荣禄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李成低着头,也似感觉到今日皇上有些异样,但他不能抬头。
“朕方才遇到府中医生,”李胄璋缓缓开口道,“他说爱卿已好多了。”
李成心中一紧,头更低了一些。
“而且,朕还听说宁边侯有喜了,”李胄璋继续道,“宁边侯身体如此不好,竟还能有添子之喜,朕该恭贺宁边侯吧?”
李成无法接言,片刻后他深深俯下身去,“……臣有罪。”
“你竟敢如此骗朕,”李胄璋盯着他,此刻,李胄璋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他只想上前一把揪住李成,问问他如何敢如此骗他,但他明明如此气恼,心中却偏似刀绞一般,“荣禄,让这里的人都退开!”
李成俯身跪着,听着身边细碎的脚步声均逐渐退去,他闭上眼睛。
李胄璋不再多言,他抓住李成的手臂将他一把拖了起来,走进花厅之中,花厅内只有一桌尚有余温的酒菜,李胄璋将酒菜扫到地下,便将李成推倒在上面。
略……
花厅外此时雪更大了起来,雪花从开启的窗扇处飞进飘落,融于温暖的室内,只留下点点水痕,却最终也都消失不见了。
☆、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
近日大臣们都感觉到朝堂上气氛十分压抑,皇上不知为何话变得很少,却极为易怒,在接连几位大臣被责问申饬后,大家都变的战兢小心,故而早朝总是很快就散了。
朝中大臣尚且如此,像荣禄这等在李胄璋身边伺候的人,可就是躲无可躲,更加苦不堪言了,荣禄自然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但皇上这次动了真怒,荣禄也半点没有令皇上高兴起来的办法。
那日直到天色已暗,皇上才召进荣禄,皇上衣襟散开坐于地上,旁边是一地皮裘,李成衣衫已经穿好却早已昏迷,皇上怔怔坐着,半晌才道,“派人将他送回房去,没有朕的同意,不准他的家人靠近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