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知道(75)
“他本不想你去寻他,凭你一己之力也难寻。你还是弃了这个念头好。”
张涣固执摇头:“我要去。枣玠……未必不想我去寻他。”
丁盛啧了一声,对张涣是又气又羡。气他油盐不进,又羡他如此情深。
他装作生气模样,起身离去。临走前丢下一句话:“你身上无银两干粮,若是死半路上,枣玠怕是要悔恨一生啊……”
张涣方才被他说了一通,也冷静下来。此时又听他说得严重,被唬得一愣。
这人还是得寻。只是他该如何去寻,还得好好想想。这枣玠好不容易活了,但他若是不小心死了,也是白忙活。
他捂着贴身放在胸口处的那盒胭脂,感受着自个儿急促的心跳。
那又似乎是从那盒中传来的,枣玠同他一般热烈的心跳。
只要人还活着,他那暂时无处安放的情义,便有了归处。
第42章 寻人准备
张涣却不知,倘若他此时坚持出城,又能在那雪中捱过一夜,第二日便能到阳安,濯阳南边四十里处的小县。
枣玠已在阳安呆了十几日,此时还未启程。
那日他醒来,见自个儿躺在火炉边,身上盖着厚棉被,暖和极了。
后来才知他已经到了阳安驿站。
想着应是有他人相助,但驿站衙役却说,那日暴雪纷飞,只见一驴驮着他,从一片白茫茫中走来。
他寻到那日穿的棉袄,嗅到一股葱饼味儿,想来是匆忙之下拿错了。那驴寻着味儿找到他,又错将他当成昔日饲主樊威,将他从那雪地里带到驿站。
这阴差阳错,倒是救了他一命。
只是这双足被冻得伤了,尤其是失了鞋的左脚,连走路都困难。
好在阳安小县客栈价廉,他住上十日有余,养得勉强能行走,才再次启程。
他这十几日,也曾反悔过。
阳安距离濯阳不过四十里,此时若是回去,便能不再受这奔走之苦,还能……还能见见张涣。
那盒胭脂,是他俩一起做的。他除夕之夜刻上张涣名字,临走之时贴身带着,就当是留个念想。
可那唯一与张涣有关之物,也给他弄丢了。
也许……这是上天给他的指示,叫他不要再妄想着与那孩子纠缠。
也是,张涣回到濯阳也有了十几日,若是……若是仍然对他有情,早就来寻他了。
两地离得这般近,来回只需一日。可这十几日过去,他还没见着张涣身影,想必是……遭他嫌弃了。
张涣此时定在庆幸他走了,甚至祈祷着他不要再回去,不要再回去找他麻烦。
这般想着,他总算是绝了那反悔的念头。
他重新买了身衣裳,又换了双鞋,一路往南走去。
两人就这般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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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涣在濯阳,每日抽空为寻人做准备。
首先要有地图。地图上有驿站图,至少能推测枣玠前行路线。
枣玠的营生方式,应该还是卖胭脂。不过他有那绘制图纹的手艺,还能在木器漆器之类的店里帮工。这些带着花纹的制品常常价高,要能卖得出去,不会在偏远乡县,而是如濯阳一般距离大都会较近的小城。
南方商贾不如中原繁华,都会与城县数量均少。如此这般,应该能筛掉不少地方。
总之得先拿到地图。
张涣记得书屋里有一本地理志,常年无人问津,应该能还些价钱。
书屋老板却告诉他,店里唯一一本地理志已被人买走。
张涣便问买者是谁,他好去借来抄写,却被告知正是他师父枣玠。
枣玠何时买的地理志,为何与他朝夕相处的自己浑然不知?
这一问,才知是那腊月二十九,他看着枣玠走进书屋那日。
这书屋虽白跑一趟,却也得了些新消息。
枣玠小除夕那日来买书,那离去之意应是早就有了。
他在那日夜里才……才做出侮辱枣玠之事,想必枣玠离去,并不是气他轻率玩弄。
若真是厌恶他,之后几日也不必与他纠缠不已。
那是为何?
莫非是气他离了香粉铺,去做那捕快后,不让两人朝夕相处?
张涣红着脸摇头。他只道向来是他黏枣玠,没有枣玠想要黏他的道理。
莫非是气他要去那洛阳?
想着枣玠在洛阳的经历,他狠狠给自己脑袋一个爆栗。
枣玠怎会愿意回那伤心地?当时定是不想拂了他的意,才勉强答应愿与他回去。他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为枣玠做了件大好事。
可这去洛阳之事,他与枣玠在除夕夜才提出,也不应是枣玠离去的缘由。
张涣回到家里,心里默默说了声得罪,便到枣玠房里翻找。没找着那本地理志,却发现枣玠枕头下边压着一封信。